茶攤老板這才緩過神來,讓手裏的水順著指縫又重新流回桶裏。


    “您喝這個吧!”魏武遞上自己的水囊。


    茶攤老板再也忍不住,拿起水囊就是一頓喝,直到魏武的水囊裏再也倒不出一滴水。


    “把空水囊給我。”方南潯說。


    茶攤老板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好意思的把水囊遞給方南潯。


    方南潯在水桶裏灌了滿滿一嚢的水。然後把所有井水又都倒了回去。茶攤老板伸著脖子看水井,恨不得自己鑽下去。


    “為了防止有人喝這裏的水,勞煩您把水井再次封死吧。”


    “好。”


    茶攤老板走到井邊,再次看了看井裏,眼神有些貪婪。


    “麻煩您了。”方南潯說。


    獨孤歐陽重新返回南遊城之後才知道,南遊城並沒有變成白嫋的陪嫁歸還給方都。同樣,土地交割儀式也沒有進行。而是直接開戰了!


    楚都國主親自披甲上陣當一國先鋒,能讓他做到如此地步的人隻有楚國後——楚國後死了!可以說是慘死在方寒的寢宮。


    自從方寒下令將楚國後幽禁在寢殿的那刻開始,楚國後就已經經受不住打壓暈倒了。


    方寒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一日三餐都放在門口。本來是想讓楚國後為所謂的“失態”道歉,可是再次見到的卻是楚國後的屍體。


    第一天。方寒看到放在門口的飯菜以為是楚國後在賭氣,沒有進去,也沒讓任何人進去。


    第二天。門口的飯菜更多了,在炎熱的夏天甚至招來了不少蚊蠅。方寒隻是走過去踢了踢發餿的飯菜,咒罵道:“你要是挺得住你就給我繼續挺著!我看你什麽時候求饒!”


    第三天。門口的飯菜已經堆的老高,方寒在門口故意很大聲的說:“都給我撤了,以後也不必送了!送來也是浪費!”


    第三天晚上,楚國後宮裏經常受到楚國後照顧的小侍女覺得國後這樣肯定會撐不下去。於是偷偷的溜進寢宮裏想要給楚國後送些吃食。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寢宮,小聲叫著:“國後……國後我來看你了……”


    屋子裏一片漆黑,無人應答。


    那個小宮女想要過去點一根蠟燭,沒走出兩步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


    等她抹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臉上和手上好像沾了什麽濕漉漉又黏糊糊的東西,她沒有在意。摸索著走到桌邊點了一根蠟燭。借著昏暗的燭光她才看清自己手上和臉上沾的是血!已經凝固的血!剛才由於緊張,她好像什麽都沒聞到,現在看清了是什麽鼻子就變得異常的好使。刺鼻的血腥味混著什麽腐臭味兒全都一股腦兒的灌入她的鼻腔。她忍不住的幹噦……


    過了半天才勉強控製住自己的生理反應。


    借著微弱的燭光,她看見自己麵前的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她慢慢蹲下來,當燭火湊近地上的東西她慢慢看清楚是頓時嚇的坐在了地上,燭火也打翻在地。


    “啊——”


    一聲尖叫打破了寢宮的安寧,守在寢宮外麵的士兵踹開門進來。即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看到了眼前這幅景象都愣了神。


    “啊——國後死了!國後死了……”


    那宮女叫嚷著跑了出去。逃生的本能讓她發揮出了絕對的潛力,速度極快的消失在了寢宮外圍。


    “別讓她跑了!抓住她!”為首的禁軍趕緊發號施令。


    幾名禁軍向著那宮女的方向追去。


    “守好這裏,馬上派人通稟主上!快!”


    沒過多久方寒匆匆趕到。


    整個寢殿被火把照的猶如白天,在場的每個人都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寢殿內的情況。


    楚國後麵容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就這麽在苦苦掙紮中沒了性命。地上有將近一米的血漬。根據血漬的方向可以推測出楚國後生前極度想要爬向離她不過兩米遠的凳子。兩隻手緊緊護住肚子,但是她還是沒能力護住自己的孩子。已經僵硬的身體下是凝固的血泊,最外圍的血已經幹成了小片片,輕輕一碰就會發出斷裂的聲音。


    方寒腳邊上有一條白色的蛆蟲在不斷的向著他腳的方向移動。他一腳踩下去,惡狠狠的說:“那個宮女找到了嗎?”


    “回稟主上。還…還沒有……”


    方寒轉頭死死的盯著這個搭話的禁軍:“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連個宮女都抓不住!限你們在天亮之前找到她帶到我身邊,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


    “是!”那些禁軍趕緊下去完成他們這個艱巨的任務。


    那宮女躲在一處假山裏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盡量讓自己縮成一團的不發出任何聲音。可是看著假山外忽明忽暗的火把她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


    一處火把離她越來越近……近的馬上就要貼到她的臉上……


    “發生什麽事了嗎?”


    一個聲音的突然出現製止住了前進的火把。


    “回稟陸尚書,我們奉命在抓刺客……”


    “寢宮裏有刺客?國後沒事吧?”


    “這個……屬下不方便多說……”


    “好,我也不為難你。我剛剛和主上商議事情,他匆匆離開我閑來無事才來此轉轉,我一直在這裏,這裏沒什麽刺客。”陸為敬回答。


    “多謝尚書大人。尚書大人小心,刺客到現在還沒有抓到……”


    “知道了。”


    陸為敬就守在假山周圍,等到所有禁軍都離開這裏他才走到那個宮女藏身的地方。


    “出來吧,都走了!”


    那宮女出來之後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尚書大人饒命、尚書大人饒命……怒不去,奴婢什麽都沒看到……”


    “我可以饒你一命,但是你要把你看到的如實告訴我!字字句句不得有半句虛言!你要是敢說假話,我也保不住你!”


    “是是是……奴婢不敢欺瞞大人。我剛才在寢殿裏看到……”


    “噓!”陸為敬連忙製止住她。“此處不安全,你跟我走!”


    陸為敬認為安全的地方隻有自己的府邸。


    宮女被蒙住眼睛送進了陸家的密室,陸為業發現有人開門,迎上去的時候發現是個女子嚇了一跳:“你是幹什麽的?”


    “我帶回來的!”陸為敬在後麵說。


    “兄長,你嚇死我了。大晚上的擅闖內宮可是死罪!”陸為業說完了還是有些後怕。


    “無妨,今日這趟值了!”


    陸為敬幫那宮女摘下眼罩,還為她倒了一杯水:“現在說吧,記得要事無巨細!”


    “是……”


    那宮女一邊回憶一邊複述所看到的景象,都沒忍住的哭了起來,說完之後還淚流不止……


    “來人,送這位姑娘下去休息吧。”陸為敬吩咐道。隨即來了幾名侍女將宮女帶了下去。


    “按照她的意思,楚國後死了幾天了才被人發現……”


    陸為敬點了點頭:“唉——我們這個主上啊!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一屍兩命啊……”


    “楚國後之死確實過於憋屈了,堂堂一國公主,一國之後,居然是在屍體腐爛之後才被人發現……”


    “那宮女說的關於她發現楚國後屍體的細節你還記得吧?”


    “嗯。”


    “找幾個人……”陸為敬沒再說。


    “好,我懂!早朝之前我保證讓上朝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我會讓這消息傳到它該去的地方……”


    “嗯。”


    第二天的早朝,果然所有人都在討論昨晚方寒寢宮之事,不少人都在惋惜楚國後之死。


    陸為敬偏偏今天告了假,因為他打算去一個更重要的地方——南遊城。


    此時南遊城的主將是楊子葉。陸為敬將楚國後之死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然後還說什麽方寒德行敗壞,不配做一國之君之類的話,到最後才點名了他想要和姚都聯盟裏應外合逼方寒下台的目的。


    楊子葉暗裏還是楚都的細作。聽到楚國後死了之後一股憤怒湧上心頭!楚國後是他見過最好的人,居然被方寒這麽踐踏!不待上報,他隨即答應了聯盟之事。


    楚都也在正午十分聽到了關於楚國後的消息。這消息在楚都掀起一陣浪潮。百姓自發參軍,誓要攻破方都皇城、生擒方寒給楚國後謝罪。


    楚都的民憤傳到姚都,姚都國主馬上派顧長策親自出使意欲再次聯盟,一起誅殺方寒!


    獨孤歐陽趕回南遊的時候姚楚聯盟已經攻下了方都南邊界上岐城,正在上岐城整修、製定計劃。


    大帳裏,楚都國主、楊子葉、顧長策正在看著沙盤。當獨孤歐陽掀開簾子進去的時他們正在商討下一步的進攻策略。


    “我覺得還是要強攻!就算這當陽城就是個老城,就算易守難攻他方南澤那小子也扛不了多少時日了!”楚都國主說。


    “不可!”獨孤歐陽說著,走進沙盤。


    顧長策有些激動:“兄長!你來了!”


    “嗯。”


    “這不我們預言中的戰神嗎!你來的正好!我們打算今天中午就攻打當陽城,你來正好出謀劃策一番!”楚都國主顯得有些興奮。


    “方都派的是方南澤?”


    “對!”楊子葉說“本來,方都國主隻是打算讓公主出嫁然後再把南遊城當彩禮收回去。所以就派了方南澤帶了三千兵來充個數兒。他們沒想到的是我們兩都會再次聯手。送親就變成了開戰!”


    獨孤歐陽看著沙盤上他們的排兵布陣情況不禁感歎:“方南澤就帶了三千兵守了這麽多天?”


    “嗯。自開戰之日算來他已經守了四天了!在昨天才不得已棄了上岐城退守到當陽的。”顧長策說。


    “精銳幾何?”


    “最多一千!”


    獨孤歐陽接著問:“方都傷亡多少?”


    楚都國主想了想說:“隻有第一天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傷的最多,大概五百人。除此之外這三天幾乎沒什麽傷亡。”


    “那便更不可強攻了!”獨孤歐陽說。


    楚都國主有些不理解:“這是為何?《左傳》有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明明大勝,為何不乘勝追擊?”


    “當陽一城全靠一關,就是這當陽關。城依關而建,夯土為牆輔以石木。所以此城易守難攻。”獨孤歐陽指著沙盤說。“再有,滿打滿算方南澤那三千兵折損一千,我們呢?傷亡多少人了?”


    楚都國主算了算:“將近八千了!”


    “所以說方南澤占據著當陽城的有利地勢,我們如果強攻必定傷亡慘重。”


    楊子葉問:“那我們怎麽辦?”


    “等!”


    “等?”楚都國主說“那我們得等到什麽時候?”


    “國主莫急,等不了多久的。方都全境缺水,他們又是先鋒軍,物資定然不豐富。又連著打了四天的仗,他們的物資隻會消耗的更多。我們隻要等到他們物資匱乏之時自然就可以事半功倍的攻克此城了!”


    “戰神不愧是戰神!”楚都國主誇讚道。


    “國主過獎了!”


    顧長策看著沙盤上標記的路線,忽然意識到方南澤也是一個用兵的高手。此戰明麵上雖然姚楚聯盟獲勝成功拿下一城,可是按照傷亡來算其實是方都贏的。此戰也算得上是以少勝多。


    顧長策忍不住感歎道:“這方南澤……真會用兵啊!”


    “他就是個文臣,不過是靠著有利的地形罷了!”楚都國主說。


    “國主此言差矣。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真正的武學奇才!方寒若是讓他習武,這戰神之名怕是沒我什麽事兒了!”獨孤歐陽說。


    楚都國主還是有些不在乎:“我們這戰神怎麽一來就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國主您仔細考慮一下,他以不到一千兵的戰損和一座空城換了我們姚楚聯盟近八千的折損……這不是隻靠地形就能做到的!”


    楚都國主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這方忍冬,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放著這麽聰明的兒子不培養偏偏送來了戰場……這要是我兒子……”楚都國主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他意識到了當著一堆姚都人的麵兒他好像說多了。


    獨孤歐陽岔開話題:“國主勞累了幾天好好休息吧。這裏有我呢。”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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