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到時候……”青衫女子沒再繼續說下去。


    “到時候再說吧。我不確定……”


    獨孤府。


    顧夫人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獨孤令,心裏越想越不對勁兒。


    眼下雖然說還沒有全麵進入戰備狀態但說到底也算是已經打仗了。即使姚都以善武聞名,他們獨孤家也是絕對不可撼動的存在。老臣們敬仰獨孤令、後一輩以獨孤歐陽為標杆。以前就算是姚國主想要動獨孤家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動。所以,此事姚國主必然不知道!


    身在朝堂之上,白嫋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姚都國主覺得不會在此時毒害獨孤令!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下的毒手!


    白嫋和欲曉走在回獨孤府的路上。她們兩個一改往日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成熟。


    幾乎是不知道在哪一個瞬間,她們就突然變成熟了。


    當陽城外,姚楚聯盟駐地。


    他們的包圍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聯盟軍疲乏不已。自那天以後,楚玉成沒再派出一名斥候。沒了高額賞金的誘惑早已讓營帳外的一部分士兵已經沒了繼續打下去的勢頭。


    楚都國主在大帳內也沒什麽事情可做,所以打算出去尋營。


    大概七八名士兵正在駐地內圍著吊鍋吃晚飯。


    他們人手一塊骨頭,毫無形象的啃著。布滿油光的嘴無情的撕咬著骨頭上的肉,兩隻眼睛直冒光,直直的盯著鍋裏的剩餘。


    其中一名楚都士兵很迅速的吃完手裏的,然後跑向吊鍋伸手進去又拿了一塊。


    “哎哎哎!”離鍋邊最近的一名姚都士兵趕緊製止,拿著鍋裏的湯勺把他手裏的肉打掉,“這裏麵的肉都是有數的!沒人一塊兒啊!別想多吃多占!”


    楚都士兵不甘示弱的回懟了回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裏的餐食都是按照從南遊來的人頭發放的!但是他們已經在上岐一戰死了!他們的餐食以前可都是被你們吃了,今天我吃怎麽了?”


    姚都士兵直接站到了吊鍋前麵:“被我們吃了又怎麽樣?這是我們該得的!死的都是我姚都人,我們吃他們的飯有問題嗎?你們楚都一共才多少人參軍,還妄圖以那麽幾個兵就攻到方都皇城去?我看就憑你們根本連上岐都拿不下來!要不是我們姚都的人豁出性命你們早就都死了!虧你們還打著為楚國後討個說法的旗號發兵,楚國後要知道你們楚都隻能派出這麽點兒人來估計得起的活過來!你們楚都倒是也不嫌丟人!”


    “你說什麽呢!”楚都士兵也不甘示弱“我們丟人?也不誰們更丟人!你們姚都帶了五萬多人吧,即使是帶了五萬多人不也是不敢攻打方都。你們不是還要借助我們為楚國後正名的借口才能出兵。你們在怕什麽呢?怕方都這個大國記恨你這個島國?還是怕你們師出無名將來會被後世口誅筆伐?”


    這時候,楚都士兵的身後已經陸陸續續的來了幾個楚都的人。圍在吊鍋旁的方都人也站了起來。


    兩波兒人大有要打起來的趨勢。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出了手,他們竟真的動起手來。場麵陷入了無比混亂的境地。又有很多人加入到混戰之中,不知道是在拉架還是在打架。


    “都幹什麽呢?沒事兒幹了是不是?”楚都國主走過來說。


    楚都士兵趕緊行禮。


    姚都士兵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這個舉動無疑是在挑釁。楚都國主問道:“傳說中的戰神就是這麽教你們的?見了主帥不用行禮?還是你們姚都的軍容軍紀就是如此?”


    那幾個姚都士兵不情不願的行了禮。


    “剛才的事兒我也聽了個大概。但這是你們如此大打出手的理由嗎?我們現在是聯盟軍!我們目標一致,難道就不能團結一心嗎?”


    “國主,您不知道!自從和這幾個姚都士兵在一起吃飯之後,將士們天天吃不飽飯!他們每次都多吃多占!”楚都士兵趕緊訴苦。


    “姚都尚武,飯量普遍比我們國家人飯量大,這有什麽?還有就是,你們為什麽會和姚都人在一起吃飯?”這件事情情楚都國主確實不知道。他前兩天因為水土不服休整了兩天。雖然這兩天的大事小情都有人稟報,但是總覺得事情少了許多,就比如這件事。


    “回稟主上。前日開始獨孤大公子下令減灶,以三化一。很多人共用一個灶台有些飯如果不搶的話根本吃不上!偏我們也跟姚都人並灶,他們像是餓狼一樣。有他們在我們根本吃不飽……”


    “閉嘴!”楚都國主很敏感的意識到那名楚都士兵隻顧著訴苦,已經開始說些編排姚都的話了!這種情況在兩國聯盟的時候是最忌諱的!。


    那麽楚都士兵好像沒眼裏見一樣,愣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主上,這聯盟軍的大權都在姚都人手裏,咱們楚都恐無出頭之日啊……”


    “夠了!閉嘴!聯盟本就是能者任主將!最忌諱有失偏頗!不管誰做主將都會對聯盟軍任何一人一視同仁!來人把他們幾個帶下去,按照編排同盟軍的罪名給我杖責三十!好好反省!”楚都國主有時候覺得他們腦子實在在不開竅!


    “把他們幾個也帶下去。以擾亂軍心,挑釁盟友杖責六十!”獨孤歐陽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幾名打架的姚都士兵看到獨孤歐陽來了,趕緊羞愧的低下頭。


    獨孤歐陽看著他們幾個說道:“方都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楚都國主在一旁說:“歐陽,他們雙方都有錯。”


    “國主,聯盟軍我姚都軍將人數確實多,今日若不嚴肅處理他們還會依照人數上的優勢欺淩盟友。到時候沒等攻到皇城呢我聯盟軍先內亂了!這絕對不行!”說罷,獨孤歐陽看向那幾個姚都人“給盟友道歉!他們若不原諒你們就杖責翻倍,遣返回國!原諒你們了就給我老老實實的禮讓盟友!”


    那幾個姚都士兵趕緊對楚都士兵求道:“各位盟友,對不起。我們不該衝動,更不該對你們大打出手……請原諒我們……我們不能被遣返回國……求你們了……”


    他們現在低聲下氣的樣子讓那幾個楚都士兵心裏暗爽,但他們沒打算原諒,畢竟自己身上都背著三十軍棍的責罰呢。


    獨孤歐陽說道:“行了,看來他們是不原諒了。那就帶下去杖責吧,三日之後全部遣返回國!”


    楚都國主給他們使眼色,他們才不情不願的說:“此時我們也有錯,不必如此……”


    “多謝盟友寬宏大量……多謝……”這幾個姚都士兵如同得到了什麽豁免權,十分激動。


    “此時今日到此為止,再有相似之事發生絕不輕饒。明白了嗎!”獨孤歐陽問道。


    “是!”在場的士兵們一起回答。


    回大帳的路上,楚都國主問獨孤歐陽:“聽說你下令減灶了?還是化三為一?”


    “是。本來覺得這件小事不足以叨擾國主,也就沒告訴您。”


    楚都國主接著說:“西漢·司馬遷《史記·孫子吳起列傳》說“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三萬灶。可是你覺得我們真的是田忌,而那方南澤又真的如龐涓般自大輕敵嗎?”


    “當然不是!我下令減灶是為了節省開支。我們也沒有多少糧草了!”獨孤歐陽回答。


    “那我們何不直接攻城!”


    獨孤歐陽信誓旦旦的說:“國主莫急,攻與不攻今晚必然會有結果!”


    “那我就等著公子的好消息了!”


    當陽城內。


    百姓送來的糧草消耗殆盡,士氣也不是很高漲。


    探子來報說姚楚聯盟駐地的軍灶在減少,有望打破包圍圈。


    幾名副將也紛紛附和。


    “三殿下。包圍僵持到今日姚楚聯盟軍怕是也沒多少糧草了,不如我們趁此直接殺出去,破了他的包圍,用勝仗來鼓舞士氣!”馮副將說。


    “不可。我熟悉獨孤歐陽,這是他的減灶計。目的就是想要讓我們突圍!”楚玉成仔細想了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他們同在上藝閣學習兵法,都知道對方是什麽脾氣秉性和用兵套路。獨孤歐陽應該知道他不會因為一個減灶計就突圍才對,為什麽還要做出這副樣子來給他看?


    楚玉成再次囑咐:“還是按找以往的樣子防禦,不可輕易突圍。隻要過了今晚,我必然會有應對之策!”


    低下的副將雖然不解,但也不敢明著違抗楚玉成的命令。


    中午十分,太陽異常毒辣。曬的軍帳裏好像蒸籠一般讓人難受。一些不當值的將士紛紛出營帳在營地周圍找陰涼的地方休息。


    楚玉成看見幾個收編的當地村民悄悄地離開了營地向著一處林子裏走去。他一路跟上去才發現,他們當日送糧的時候說已經給婦孺留下充足的糧食那些話完全就是為了讓他安心。他們幾乎是把所有糧食全都送給了楚玉成他們!因為這裏正是他們安置婦孺的地方。地方到還算是隱蔽,在當陽的眾多地方可能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裏。也正是因為隱蔽所以這裏更沒什麽物資。


    地麵上的草地被挖的坑坑窪窪,樹上的葉子也被摘的光禿禿的。有些樹的樹皮也被撕下來,露出了樹幹的白色……


    那幾個士兵分別走到自己的妻兒麵前將節省下來的口糧遞給她們。


    其中一個士兵的妻子看上去大限將至,說話氣若遊絲:“給其他孩子吧!讓孩子們活下去!”說完,兩行眼淚就從她的臉上滑落。


    “那你怎麽辦?那你怎麽辦?沒了你讓我怎麽辦啊?”那麽士兵將妻子的手緊緊攥在手裏哭著問。


    “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好好守護我們的當陽城……”話音未落,妻子的手無力的在那名士兵的手裏落在了地上……


    “悠然……你讓我怎麽辦啊?”


    楚玉成默默回去,暗下決心必須要突圍!


    傷心之餘,那名士兵還是按照妻子所說的將自己帶來的幹糧分給了那些孩子。


    臨走之時他的女兒拉著他的手問:“爹爹你去哪兒?”


    那名士兵蹲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的孩子:“爹爹去保護我們的城池,去做大英雄了!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好!那爹爹去做大英雄吧!采菊乖乖等爹爹回來!”


    那麽士兵點了點頭。


    楚玉成看著簡陋的地圖分析獨孤歐陽會怎麽排兵布陣。到底哪裏才是聯盟軍最薄弱的地方……


    獨孤府。


    白嫋回去的時候在院子裏想應對之策,忽然看到一個年齡不過十歲的小姑娘在後院的水池旁悶悶不樂。


    白嫋走過去問:“你是誰啊?哪裏來的?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身邊的嬤嬤呢?”


    那個小姑娘看見白嫋,馬上向她打手勢:“噓!我叫阿驕,是偷偷跑出來的!你不要聲張!”


    “可是你一個人出來很不安全!”白嫋壓低聲音說。


    “將軍府怎麽會不安全!”那個小姑娘一句話讓白嫋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可笑。對啊!將軍府怎麽會不安全呢?


    “我看你悶悶不樂的,有什麽心事嗎?”


    “他們總是逼迫我學規矩!還要我嫁人!可是我根本不想!”阿驕說完更加難過。


    白嫋簡直難以想象讓這麽一個小姑娘嫁人會是什麽樣子!看她衣著不凡,估計是獨孤府的郡主。可憐她這麽小就背上了聯姻的目的。


    “好巧啊!”白嫋說“他們也逼我學規矩,逼我嫁人我也不想。”


    阿驕明顯有些吃驚的問:“他們也逼迫你?”


    “對啊!我是方都人,他們讓我在這裏學規矩然後嫁人。”


    “那你是那個來和親的方都公主嘍?”


    “是啊!”


    “我知道你!”阿驕更加興奮了“有人跟我說了你今天早上在長慶殿大殺四方的事情,還讓我不要學你!但是我很欽佩你,想要變成你這個樣子!我不想聽他們的就是想要向你學習!”


    “那我教教你?”白嫋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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