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山莊。


    葉雨濃坐立不安地等在花廳內,帶她進來的老媽子說讓她等在這,幫她去通報,可是她已等了許久,還是沒人來喚她。


    葉雨濃看了看窗外的明月,這時辰,姑奶奶怕是要安歇了吧!


    難道她嫌我是麻煩,不願幫我,所以連見都不願意見我?


    若是連麵都見不上,她就是有八百張嘴,也無用武之地啊!


    葉雨濃揪著手裏的帕子,夜裏盤算著若是此路不通,她又該怎麽辦!


    外頭隱隱約約傳來喧鬧聲,她走出花廳,看到廊下有人影穿梭。


    肯定出事了!


    聽聞姑奶奶喜靜,不然也不會搬到山上來住,她的奴仆怎麽會在夜裏如此奔波吵鬧。


    葉雨濃咬了咬唇,循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守門的婆子不在,也沒人攔她,葉雨濃拉住一個小丫頭,問:“出什麽事了?”


    小丫頭一臉焦急,也沒看清眼前人,“老夫人突然中風,身子不能動了……誒?姐姐你是誰?”


    葉雨濃瞳孔一震,姑奶奶中風了,如何還能管她的事!?


    這是天要亡她啊!


    她六神無主地鬆開手,腿一軟從,差點摔倒,幸好扶住了一旁的假山。


    小丫頭有事忙,也沒工夫管她,轉頭就跑開了。


    葉雨濃站在月亮門外,聽著裏頭有老媽子斥責,“慌慌張張地做什麽?都給我守好各處!…………你哭什麽?老夫人的福氣都被你哭掉了!…………請大夫的人去了多久了?…………再派幾個人,拿著大老爺的帖子,去太醫院!”


    葉雨濃的思緒慢慢回籠,她的手摸到腰間的荷包,裏頭裝著一顆圓滾滾的藥丸——安宮牛黃丸。


    這藥實在好用,是她隨身帶著以防萬一的。


    岐雲山在城外,去城內找大夫來回起碼一個時辰。姑奶奶是急症,多耽擱一會就多一分危險,搶救不急,輕則癱瘓在床,重則一命嗚呼。


    葉雨濃咬了咬唇,拚一把!


    為她,也為姑奶奶!


    她他提起裙擺,往門內跑去。


    林媽媽正在訓斥下人,突然一個人影從側廊跑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就一撩簾子,閃身進去了。


    院子裏的奴仆麵麵相覷,林媽媽一拍大腿,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這不是剛剛被她晾在花廳的葉家小姐嗎!


    這小妮子怕是等急了,就自己找來了!


    可她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情況!如此不懂事,當真可恨!


    葉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夫人罵得沒錯,娶錯了媳婦害了三代人,看看那葉老夫人教養的兒女孫輩,都是什麽德行!


    林媽媽跑進內室,看到葉雨濃正往老夫人嘴裏塞著什麽東西,她嚇得腿一軟,怒道:“你做什麽!”


    葉雨濃可不管她,她看著眼前怒目圓睜的元老夫人,急道:“姑奶奶放心,這是神藥,我奶娘大半條命去了,就是這藥給救回來的,你快咽下去!”


    “姑奶奶,大夫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呢!難道你真的想晚年在床上度過嗎?”


    怒目的元老夫人目光一頓,她要強了一輩子,自然是不願意的,那樣的話,還不如去死。


    鬼使神差的,她鬆開了抵著喉嚨口的舌頭,被一雙小手一推下顎,藥丸就順著喉管滑了下去。


    “哎呦,老夫人,快快快,快吐出來!”林媽媽跑過來,一把推開葉雨濃。


    葉雨濃摔坐在地上,她鬆了口氣,小腿肚一直打著顫。


    現在,隻等藥效起來了!


    “老夫人,你快吐出來呀!”林媽媽要哭了,伸手去扣元老夫人的喉嚨。


    見狀葉雨濃從地上爬起,抓住林媽媽的手,“媽媽住手!”


    林媽媽一見她,怒火中燒,“葉小姐,你一個晚輩,怎敢給老夫人胡亂吃藥,若是吃出了什麽問題,你擔待得起嗎?你葉家擔待得起嗎?”


    “我並非給姑奶奶胡亂吃藥,此藥通竅,對中風之症,在急救上有奇效。媽媽放心,我敢以性命擔保,若真因此藥耽擱了姑奶奶的病情,我願以命相抵!”


    葉雨濃豁出去了!


    林媽媽愣了愣,還是怒道:“這會兒說得好聽,就算要了你的命,又有什麽用!”


    “來人啊!”林媽媽衝外頭喊,“把她給我關起來!若老夫人有個好歹,我們元家必定要上葉家討個說法!”


    “不用關我,我就在這,哪也不去!”葉雨濃與林媽媽對峙,她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喉嚨口,“隻要一會大夫診斷,真是因為我的藥耽誤了姑奶奶的病,我立馬自盡!不勞媽媽費心!”


    林媽媽被她身上的氣勢所震懾,她渾濁的眼睛閃了閃,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看著眼前這個清瘦嬌豔,滿臉倔強的小姑娘,詫異地眨了眨眼。


    可惜她的喉嚨發不出聲,時機也不合適,不然,定要與這小姑娘好好攀談一番。


    有她年輕時的風範。


    屋內的漏鬥滴答滴答地響,元老夫人躺在床上,李媽媽坐在床邊,葉雨濃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氣氛詭異而和諧。


    突然,林媽媽察覺到很什麽東西在拉她的衣角,她倏然起身,看到元老夫人清瘦的手伸出被子外,五指張合。


    林媽媽詫異的睜大眼睛,一把抓住元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你的手能動了!”


    元老夫人眨眨眼。


    葉雨濃也收起簪子插入發髻,起身來到床邊。


    “姑奶奶,你試試還有什麽地方能動?”


    在兩雙炙熱視線的注視下,元老夫人被子下的腳動了動。


    葉雨濃稍稍鬆了口氣,姑奶奶的右手右腳能動了。


    “……水。”一道沙啞至極,不甚清晰的聲音從元老夫人嘴裏發出。


    林媽媽喜極而泣,趴在老夫人嘴邊,“老夫人,你說什麽?”


    “水……”


    這一聲比剛剛清晰多了。


    “好!好!好!”


    林媽媽剛要起來去倒水,一隻嫩白的小手出現在她眼前,手裏捏著一杯水。


    葉雨濃將剛倒來的水遞到林媽媽麵前,“媽媽快給姑奶奶喂一點。”


    林媽媽略微有些尷尬地接過,服侍著元老夫人喝水。


    喝完水,元老夫人的嗓音變得清亮了不少。


    她看著俏生生立在一旁的少女,問:“你是葉家女兒?哪一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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