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太陽似乎比以往都還要亮,還要爛漫,照的山頭都是一片金燦燦。


    而那日在下山之前,二人好似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約定,也突破了一層壁壘,看向對方時的眼神更有深邃柔情。


    兩人去約去了山下吃飯,宋溓好心情的帶上自己的手下,青夏倒是問了句:“也來了這些日子,想必也認識了不少的朋友,借此機會,不若將他們也叫上吧。”


    又恐自己說的多管的多會叫他覺得多事,補充了句:“畢竟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日子,都是與書院裏的人打交道,奴婢是這樣想的,打點好周邊關係,於您也是好的。”


    雖然,他可能瞧不上這書院裏那些不值一提的人的關係,說起來在這個圈子裏,他才是那些人上趕著要巴結要討好的對象,而非是要他反過去主動邀請別人。


    宋溓看著她為自己著想的模樣,忽的就想起幼時,父親有一位性格不合的對頭,當年他喜得雙胎辦滿月宴,請帖未送來,母親卻催著父親換好衣裳去參加喜宴,那時父親梗著脖子道是不去,人家都沒送請帖來,哪裏有巴巴趕去的道理。


    母親好言相勸:“你和他總是因性格不合,朝堂之上一言不合便針鋒相對,可如今人家辦的是喜事兒,你們同朝為官,又都是差不多的家世,人家未請你,許是忙忘了,或也是擔心你因著與他私交不好不樂意去,咱們大大方方的去,送上祝福也好,叫他看看我們家國公爺可不是那種小性的人,即便私交差了些,可該有的禮節禮數都是有的。”


    父親別扭了一陣,最終還是聽從了母親的話,也帶上了年幼的他一起去吃酒。


    當時到了那位老伯家,那老伯一見是父親來,顯然愣了好一會兒,隨即喜笑顏開的將父親迎進府中,嘴上還念叨著:“當宋老弟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這地方,不敢將請帖送去,怕叫老弟你撕個粉碎,如今看來是我小心眼兒了,一會兒席間,我與老弟你不醉不歸。”


    那時的朝堂還算和睦,即便暗流湧動,可明麵上都是一派和諧,因為那個時候的皇帝勤政愛民,禦下有術。


    對於國公府來說,當時雖還未到現在這種鼎盛之期,樹大招風,那個時候也是剛剛崛起,需要廣交好友,不樹政敵。


    宋溓隻知道,那次父親聽從了母親的話,去了以後,到現在,與那老伯都是至交好友。


    那老伯正是劉靖帆的親大伯,已然隱退的南山王。


    母親當時為了父親著想,事事周全,那細致認真的模樣,便是青夏此刻為自己著想的樣子。


    他忽的一笑,說道:“我請過了,隻是他們尋常若有假期,便會回去幫著做事,他們中有人家裏做生意,有人家裏務農,總歸不那麽閑散,再有一些便會去做一些零工,賺取一些費用,大家忙得很,到不是我自持身份,不願相邀。”


    自持身份,不願相邀。


    他是看出來她的擔心,擔心她自持身份,不願與之為伍,青夏尷尬的笑了笑,隻道:“還是爺周全。”


    ……


    那日大家都吃撐了肚子,尤其是幾個暗衛,見著主子如此和顏悅色,膽子也放開了些,又有青夏姑娘在前麵頂著,真真是吃的滿嘴流油好不客氣。


    回去的路上,青夏樂嗬嗬的看著他們幾個,又轉頭叮囑田田:“那烤全雞你可要時不時的看一下,天氣熱,別等帶上去就壞了,到時就不好給先生他們了。”


    田田拍了拍胸脯:“姑娘放心吧,奴婢都看著呢,等上了山就將這些都放到涼室去,到時少爺的同窗回了再熱熱就能吃了。”


    雖說沒有邀約那些學生一起去,但青夏在館子裏吃到了這烤全雞,滋味很是可口,又是葷腥類可壯身體力氣,好打包,便問了宋溓意見,他則是一臉由她做主的樣子,於是,青夏想也沒用就給了錢,讓小二多做幾隻打包。


    看著她瀟灑掏錢的動作,宋溓不由眉頭一挑,抱臂問她:“你身上的銀兩可還夠。”


    青夏點點頭,一張粉麵因剛吃完飯而顯得粉嘟嘟,眼裏也有熱氣的浸潤而亮晶晶,顯得又呆又可愛。


    “有的,您給我的銀錢,平日沒處可用都留著呢。”


    宋溓好笑著,這也是頭一遭吧,他被自己的女人請客了。


    嗯,拿著他的錢。


    他如果把這話和青夏直說,青夏一定會瞪圓了眼說:我那兩個月錢才多少呀,大爺請客又不能太寒酸,每次撒出去的銀錢也不老少。


    誰都不知道,她其實,還挺愛財的。


    ……


    回到山上時,正好趕上太陽落山,站在院門口,田田等人收拾東西進去,這一趟下山可置辦了不少,都是她和姑娘愛吃的。


    青夏拉了拉宋溓的衣袖,道:“今天的日出日落都讓我們趕上了。”


    說這話時,她微笑著,晚霞落在她臉上,溫暖而柔美,都可看見她臉上細細的絨毛,軟糯嬌俏,像是蜜桃一般。


    宋溓亦笑著,看著她同自己親近,與自己說話,逐漸放開個性,便覺心裏開闊。


    晚間,學子陸陸續續都回來了,範廚端著幾盤烤雞上桌時,有幾個都瞪圓了眼不可置信,這讓範廚很是受傷。


    “雖說我很少做烤全雞,但是吧,平時吃食上,夫子和我也沒苛待過你們呀,怎麽見了這烤全雞一個二個眼睛都瞪直了。”


    高莊舉起手來,耿直道:“對不住了範叔,實在不是我們有意這樣的,我和兩個師弟今天去碼頭幫忙扛了一天的貨,那工家黑心,隻給兩碗飯配了點小菜,餓是沒餓著,但心裏空的慌啊。”


    另兩個師弟連連點頭,老範是個極老實又心軟的人,一聽這話就心疼的看著這幾個瘦瘦的小孩,道:“這些烤全雞都是你們的宋師弟今日下山帶上來的,等吃完記得要感謝人家。”


    高莊眼睛一亮,信瀾聽著“宋師弟”三個字則是眼睛一抽,就聽到一旁的瘦扁男子將頭發甩到腦後,拿了筷子,很是活躍的說:“快吃吧,別一會兒冷了,叫範叔白忙活一場,也叫宋師弟白帶上來一趟。”


    這萬青書院的學生原本剛剛好十人,宋溓來的當時,趕回去了一個已經回來了,趕走了一個再也不會回來了,如今這裏,滿打滿算還是十人。


    除了郭家子,這裏也有富商李家子,航運錢家子,以及兩位讀書人家的杜、王家子。


    餘下四個家裏便困難些,其中信瀾家境這兩年稍好一些,高莊農家出身,另外跟著他去碼頭的兩個師弟也都是新收進來的,無父無母,失親所長大,小時展現出超強的記憶力,被養他們大的媽媽送來萬青書院,被曾老夫子接納,如今便算是住在這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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