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當事人都要留下她,青夏便知自己走不脫的,心中一片麻木,也隻能坐下來靜靜的做個透明人。


    曆經了世事的許盡春看的明白,她看得出來大少爺對眼前的這個姑娘的看重,絕非隻是上心而已,讓她來聽這些事情不僅是想跟過去做一個切斷,還是想正式的將她拉近自己的生活。


    那些不堪的過去,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子身上是多麽的違背,可他寧願自挖傷疤,隻為在她麵前露出最真實的一麵。


    “你外祖父有私生子一事,不光你不知道,就連你的母親父親在當初事還沒鬧出來之前也都是不知道的,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要知道那個時候,無論納妾還是外室都非常嚴格,越是有身份地位,越是在這方麵重視,可人麽,總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總有會犯糊塗的時候。”


    她講了一個宋溓從未知曉的故事,說起來天方夜譚,令人不可置信,完全想象不到這樣荒唐的事情居然真實的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陳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在外養了個戲子,因著家中河東獅吼,從未敢帶回來過,一直行事小心,不敢顯露人前。


    家中已經有兒有女,他已經是滿意萬分,直到心愛的外室也懷上了身孕,驚嚇之餘,更是有說不出來的興奮。


    那時候朝廷律令何其之嚴,對他們這些有官職之士更是把控嚴格,所謂上行下效,納妾之風就是從上麵的人彌漫開來,才叫下麵的人越發猖狂,而當初納妾所帶來的何止是毀了一些姑娘的自由,更是害了一批又一批女子的性命。


    當女子的地位一降再降的時候,那些富貴人家的可以商議著來,你家有好姑娘,我家有更好的兒子,雖已有妻卻無妾室,隻要給得起豐厚的報酬,你家的好女也可以到我家來做個妾呀。


    最早的時候,納妾隻是給一些有了妻子卻無子嗣的人做個保障,不至於叫那家人戶滅了後去,後來納了妾室,便是充當門麵,納妾規格之高,更能彰顯自家門戶。


    這本身是上流人士的專權,可慢慢的就演變成了下頭的人發家致富的門路。


    縱使你家有好女,獵奇之風一旦興起,也不拘泥於門第顯赫與否,鍾愛豐滿的,鍾愛清瘦的,鍾愛清純的,鍾愛妖豔的,口味總不會相同。


    可環肥燕瘦總不會出在一家,也不會出現在一個地方,總要從各個地方搜羅起來。


    許盡春便是受到迫害的其中之一。


    她家貧寒,除了她還有個年幼的妹妹,一家人雖說過得清貧,卻也和和樂樂的。


    壞就壞在她那張臉上,出生貧寒,卻出落的很美,越是美得打眼,就越是引的人動起歪心思。


    起初隻是有人對她有非分之想,想將她據為己有,後來不知是誰通了什麽樣的門路,知道了可以發家致富的捷徑,又打上了她的注意。


    當時甚至有人上門相看,在她的老父親老母親麵前直言不諱,她可去誰家做妾做外室,以她模樣又能得多少銀子。


    他家雖苦,卻也沒到賣兒賣女的地步,直氣的老父親險些病發作一命嗚呼。


    那個時候嫌少有人管這些事情,人家隻是上門來說道了兩句,誰知你竟這般氣小,氣病了誰又會擔這個責任,況且一般經手這些事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混不吝的,簡單來說,發生了這種事情,隻能當是被狗咬了一口無法追究了。


    備受騷擾有半年之久,父母都將她保護的很好,隻一心要給她找個好夫家,不要被這些人當成了發財的門路獻了出去,誰又知道像他們這些人舉薦的家族會不會是一個虎狼窩呢?


    有人搗亂,為她議親之事便被擱置了許久,直到她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男人,是個書生,隻知他家中略有資產,不顯山不露水,為人低調溫潤彬彬有禮。


    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汪清泉,陡然的出現在了一處久旱無雨的田地,一經滋潤,萬物複生,她的心啊也就好像那田地裏露出芽的禾苗,野蠻生長。


    那個人就好像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出現在她貧瘠的生活裏,將她一把從泥濘中拉了出來。


    他實在是表現的太好了,太讓人滿意了,從始至終無一處不是,無一處不對,兩人在一起從來隻有歡聲,從沒有讓她覺得難過。


    關係處確定的快,二人之間也發展的迅速,慢慢的,她被他帶回了自己的家,見了他的母親,那是個極其美豔的女人,穿著打扮很是端莊,可眼裏依舊是風情萬種,難怪會生出這麽好看的孩子,原來是因為母親都長得很好看。


    那時許盡春以為自己苦盡甘來。


    直到她被那個男人親手送到另一個男人手裏,藥效發作之前,她隻看到他全然不同的一麵,那獻寶一般,極盡諂媚的模樣,語氣裏全是算計:“陳大爺,這回這個可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出身清白又是個有傲骨的,先前派了好幾撥人去探他家的口風都沒能拿下,可見不是個見俗物於眼中的人,這樣的姑娘越清純越有勁,和那些流落風塵、世家小姐可不一樣,保準會給大爺你不一樣的感覺。”


    那陳大爺拿手拍了拍他的臉,嗬嗬笑道:“狗伢子,不愧你的本事,回回找來的人都深得我意。”


    那人彎著腰笑的誇張,許盡春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一切已成定局。


    在那間房中,她甚至沒能看到那個糟蹋了她的人,他早已離開,像是怕惹上麻煩一樣。


    而這時,她看到那個男人焦急得走進來,看清她的慘狀後,一副很難接受又痛心不已的表情,道:“你!你怎能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隻是離開了一會兒,你怎能……怎能……”


    他憋紅了眼,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演技之好叫人忍不住為他鼓掌。


    “程度,我看見了,剛才是你把我送進來,送到這兒的……藥效還沒有完全發作,我知道你做了什麽,你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程度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就在許盡春快要崩潰時,他忽然跪了下來,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巴掌。


    “春娘!春娘是我對不住你,我也是被逼無奈呀,你可知道那人是什麽身份?他背後靠著的又是什麽人家?我得罪不起他的,若非是他看中了你,我怎麽忍心將你拱手相讓呢?”


    “……”


    那一瞬間,所有的彬彬有禮溫潤公子的假麵撕開,大尾巴狼的真麵目徹底暴露,他哪裏是什麽君子,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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