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一口幹了杯裏的酒。


    他老娘得了急症,正好賈東旭過來找他,跟他商量了這個活計。


    按理說,這是違規的操作。


    不過強子急要用錢,所以沒太過猶豫就答應了。


    “我是真心感謝二位哥哥。”


    “不過呢。”


    “有句話我也得再嘮叨一下。”


    他對三兒說道:


    “我們車間跟一般的車間還不太一樣,規矩多,管得嚴。”


    “這事東旭知道。”


    賈東旭在一旁點了點頭。


    “能幫上三哥的忙,這個咱沒的說。不過,請兩位哥哥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


    “千萬別告訴別人是從我們廠裏弄出來的東西。”


    “要不然,我這工作可就懸了。”


    三兒一拍胸脯說道:


    “強子兄弟,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這事我誰也不告訴。”


    “你說的我都懂,你幫了我這麽大忙,我不能坑自家兄弟是不是。”


    強子點頭笑著:


    “那就好,那就好。”


    他對賈東旭說道:


    “不瞞你們兩位說,我這心裏還真有點害怕。”


    三兒說道:


    “強子兄弟,我知道你幫我幹這事,是冒了不小的風險。這樣……”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把紙票,外帶一些糧票肉票布票什麽的,一股腦塞到強子手裏:


    “做哥哥的也沒什麽表示的。”


    “聽東旭說,你老娘現在身體不好,這些,拿著。”


    “你拿著,不拿就是看不起三哥。”


    兩個人推搡了半天。


    賈東旭也在一邊勸。


    這樣強子才接了票子,他說道:


    “三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是怕這事傳出去而已,不是想要你的東西。”


    “東旭之前給的已經夠多了。”


    賈東旭說道:


    “強子,你就別客氣了。”


    “這是你三哥的一番心意。”


    “你也看出來了,三兒是個講義氣的人。咱跟著他幹,絕對不會有差。”


    “當初我從軋鋼廠出來,誰見了我也躲著,好像特麽的我是瘟神一樣。”


    “隻有三兒看得起我,給我找了活計。”


    “還有你,強子,那天我去廠裏辦手續,隻有你主動跟我打招呼。”


    “我賈東旭,都記在心裏了。”


    強子說道:


    “提起這事,廠裏確實太不近人情了。”


    “這不是把你們一家人往死裏逼嗎?”


    賈東旭冷哼一聲:


    “都以為我賈東旭離了軋鋼廠就得餓死。”


    “這回我非要讓他們看看,我現在混得更好!”


    強子問道:


    “那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賈東旭指著三兒說道:


    “你三哥有個親戚開了個店鋪,讓我過去幫忙。”


    “現在不都講公私合營嗎,他那個親戚身體不太好,委托我過去當私方經理。”


    強子瞪大了眼睛:


    “東旭哥,這……這是真的?”


    其實。


    他也認為,賈東旭被開除之後,恐怕日子要不好過了。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有這番際遇。


    “那,股息怎麽算呢?”


    三兒替賈東旭回答道:


    “我那個親戚答應給東旭一半的股,到時候股息自然也是分他一半。”


    “此外,東旭在那兒還另拿一份工資。”


    強子看賈東旭的眼神,都開始有些羨慕了。


    雖然在軋鋼廠不錯,是國營大廠的正式工,福利待遇都很好。


    而且,正式工人的身份,說出去也好聽。


    但是。


    要說實際的好處,私方經理又拿工資又拿股息的,顯然是實惠得多了。


    強子說道:


    “東旭,我可真羨慕你。”


    賈東旭:“這還不是多虧了三兒。”


    “我早跟你說過,跟著你三哥,有好日子過。現在你信了吧?”


    三兒擺了擺手:


    “主要還是東旭人品好,並且有這個能力。”


    “不然,你以為我家親戚什麽阿貓阿狗的,都信得過,讓他幹這個私方經理?”


    賈東旭拍著強子肩膀說道:


    “強子,你現在還沒娶媳婦,就在軋鋼廠好好待著。”


    “這兩年,就跟著三兒好好幹,把娶媳婦的錢攢夠了。”


    “你也看出來了,三兒門路廣,到時候有合適的機會,肯定會先想著你的。”


    說罷他歎了口氣:


    “我是被人算計了。”


    “要不是因為我是被廠裏開除的,本來這個店鋪的公方經理應該是我的。”


    他轉頭對強子說道:


    “不過你沒問題。”


    “你在廠裏好好幹,過兩年你有這個機會。”


    強子被賈東旭和三兒一番話,說得暈頭轉向。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他都感覺跟做夢一樣。


    他掏出剛才三兒給他的那些紙票,還有各種糧票肉票。


    雖然喝了點白酒,他略微有些頭暈,但是卻興奮的睡不著覺。


    “等老娘做完了手術,可以買隻雞給她燉湯喝補補身體。”


    “再去扯幾尺布,給亮子(強子弟弟)做身衣服。”


    “過年的時候都沒給他做,別的孩子都有。”


    “公方經理……我也能當公方經理嗎……”


    強子迷迷糊糊的,在美夢中睡去。


    ……


    “篤篤篤”


    此時已經夜裏九點多了。


    院子裏的人大部分都睡了。


    拍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媽,淮茹,給我開門。”


    咯吱……


    秦淮茹趕緊開門,把賈東旭扶了進來。


    “喝了那麽多。”


    “跟三兒見麵,多……嗝……喝了幾杯。”


    賈東旭打著酒嗝說道。


    秦淮茹一聲不吭地給他擰了熱毛巾擦臉手,內心其實是有些不滿的。


    以前在軋鋼廠的時候。


    賈東旭基本上是下了班就直奔回家。


    現在越來越多的到外麵去喝大酒。


    經常這麽醉醺醺的回來。


    “起來把上衣脫了再睡吧。”


    秦淮茹對賈東旭說道。


    可是此時,賈東旭幾乎已經斷片了。


    還能找回家門,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進了屋之後,他倒頭就呼呼大睡,至於秦淮茹的話,他是壓根聽不見。


    看著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賈東旭,秦淮茹心裏很鬱悶。


    “媽,您看看東旭,喝這麽多。”


    她小聲地跟賈張氏抱怨道。


    賈張氏躺在被窩裏,眼皮都沒抬一下,由著秦淮茹忙活。


    “你把你男人伺候好就行了,管那麽多。”


    秦淮茹說道:


    “我不是管著他,我這不是擔心他喝太多了,晚上回來不安全嗎。”


    賈張氏不耐煩地抬起頭:


    “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安全的。”


    “我睡了,你別再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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