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近來表現的太好,甚至不用周鐵鎖和許氏開口就主動提出要去服役,周鐵鎖夫妻對他的孝心很是感動。


    壓根沒料到他會玩這一手。


    還帶走了新嫁娘。


    許氏和周秀都暗暗高興李杏娘代替陳芸娘做牛做馬,天光大亮還賴在炕上不起。


    累死累活大半年,糧食收回來了,幹活兒的人來了誰還想動。


    許氏比周秀覺淺,外麵側耳聽了一陣,雞鴨都在叫,豬也在拱豬圈。


    唯獨沒有聽到灶房有聲響。


    許氏越聽越不對勁兒,納悶的穿好衣服出去。


    灶房的門上著鎖,沒有一點煙火氣,院子裏沒人。


    瞅眼周信的屋子,門還關著。


    許氏的眉頭皺成疙瘩。


    想到周信馬上就要走了,忍了又忍才沒破口大罵。


    忍著怒氣將周秀喊起來幹活。


    心裏琢磨著周信走後看她怎麽給李杏娘立規矩。


    “姑娘家嫁到夫家第二天要做飯,怎麽這麽沒規矩。”


    周秀怨念衝天,故意對著周信的屋子說的很大聲。


    這兩個多月她吃足了苦頭,越發懷念陳芸娘在家的日子。


    許氏瞪她:“少說兩句。”


    往周信屋子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等你二哥走了,想怎麽收拾她還不是隨我們。”


    周秀撇了撇嘴。


    許氏和周秀把豬和雞鴨喂好,做好朝食。


    周信的屋裏還是沒有動靜,這回許氏忍不了了。


    她一個做婆婆的還要伺候兒媳,沒這個理兒。


    許氏低聲咒罵了幾句,使喚周秀去喊人。


    周秀不情不願的喊了幾句沒人應答,輕輕一推,虛掩的門開了。


    “娘,屋裏沒人。”


    正在穿衣的周鐵鎖心裏一個咯噔,不由想到半夜時聽到的聲響。


    許氏聽到周秀的話急忙跑過去,炕上沒有一點熱乎氣,周信和李杏娘的冬日的衣服都沒了。


    許氏愣了好一會兒,驀地拍著大腿哭嚎:“天殺的沒良心啊!”


    周秀臉色發黃,隻覺得天都塌了。


    周誠分家不管他們,周勤放著大好的婚事不珍惜,娶了個老寡婦跑到縣城去住。


    周信和李氏跑了,她爹必然要去軍營,家裏就隻有她跟她娘,那她的婚事還能繼續嗎?誰給她操持?


    葉家會不會來退親。


    周秀不管別人過的如何,她隻關心自己過的好不好。


    周鐵鎖麵無血色的站在院子裏,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周信的屋子。


    強烈的恐懼籠罩著他。


    他怕死,比誰都怕,想到自己要去戰場麵對沒長眼睛的刀箭,周鐵鎖白眼一翻倒在地上。


    “當家的。”許氏驚呼一聲。


    周鐵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湊銀兩:“快,看看家裏有多少銀錢?”


    許氏舍不得男人上戰場,又心疼錢,錢給出去了她兒子科舉怎麽辦。


    總不能一直靠和氏,萬一和氏也沒錢了呢。


    兒子考不了科舉,她怎麽當老封君。


    她對周勤一直迷之自信,總認為他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朝廷命官,那她就是官老爺的娘。


    周秀同樣糾結萬分,錢沒了,她的嫁妝怎麽辦。


    周鐵鎖見許氏猶豫,蒲扇般的巴掌落在許氏臉上,黑著臉怒喝:“還不快去。”


    哪怕傾家蕩產,他也絕不會上戰場。


    周勤考不了科舉就考不了。


    他讓周勤考科舉一方麵是改換門庭,最重要的一點還是為了自己的後半生。


    許氏沒事就數家裏有多少銀子,不用去看就知道有多少,哭著說道:“隻有五十六兩,和氏給三郎的五十兩他帶走了,這會兒去找他也來不及了。”


    周鐵鎖絕望的盯著天,突然眼睛一亮:“去找周誠,他肯定有銀子。”


    許氏恨死周誠,不願意求他,便使喚周秀去。


    周秀看到周誠即將竣工的磚瓦房,嫉妒的眼眶都快瞪出來。


    這麽好的房子絕對不是的幾兩銀子就能蓋好的。


    難怪爹說他有錢。


    周秀這次見到周誠和陳芸娘,姿態放的很低,跟以往盛氣淩人蠻橫不講理完全不同,溫溫柔柔的受氣小媳婦兒模樣。


    周誠聽完她的話,心裏那叫一個爽快,跟跑了十公裏一口氣喝下一瓶冰鎮功能飲料一樣。


    周鐵鎖去戰場好啊,他的美食策略對周信起效了。


    一貫會裝的周信終於露出真麵目來了。


    周誠手指點點新房,似笑非笑道:“我這房子還差著大筆錢沒給,你讓我去哪裏拿錢?”


    周秀無功而返。


    村裏每家每戶隻要有成年男子都得被抓丁,即便家裏隻有一個男人也得去。


    不去也行,一個人頭八十兩,拿銀子來。


    大營子溝拿的出幾十兩銀子的人家,為數不多。


    族長家都要湊錢給兒孫免了兵役,整個村子窮的叮當響,家家都有相同的難題。


    別說借二十多兩,就是一個銅板都借不到。


    無論周鐵鎖如何害怕,都得麵對現實。


    吳大爺兒孫多,一下子去了三個壯勞力。


    周童生也得去,他不怕死,就怕自己這一走老妻和小孫子活不下去,幾經掙紮,咬牙拿出所有的積蓄,又跟周誠借了二十五兩銀子。


    周銅鎖也被抓走,兄弟倆都走了,關氏和許氏嚎了幾裏地。


    大營子溝的男人走了大半,有十來戶就隻剩下老弱病殘。


    今年糧食大豐收,交了賦稅,被官府低價強行收購走大部分糧食。


    大家都怕吃不到明年開春。


    城裏的糧鋪糧食的價格一天一個價,用賣糧的銀錢再去買糧食,一成都買不到。


    也有那聰明人早早藏了一部分糧食,但畢竟是少數。


    村裏愁雲慘霧。


    周信和李杏娘在山裏躲了三天回來。


    果然如他所料,木已成舟,許氏除了罵幾句外就不敢再對他怎麽樣。


    他眼饞許氏手裏的銀錢,但這時候他萬不能跟許氏提分家的事,不然脊梁骨都讓人戳斷了。


    隻能徐徐圖之,等待周鐵鎖陣亡的消息回來再做打算。


    村民們過的苦逼兮兮,周誠不得不改變計劃,將山藥、葛根和山裏能食用的野菜野果菌菇都告訴大家。


    並提醒大家今年的氣候異常,說不定冬天會很冷,一定要多儲存柴火。


    一時間大家夥兒也不顧上傷悲,一窩蜂的往山裏跑,早出晚歸,一趟趟的往家裏搬運食物和柴火。


    並告訴所有的親朋好友,一傳十十傳百,連鎮上和照西縣城的人都往山裏跑,恨不得把能吃的都搬回家。


    周誠也顧不上大家夥兒會不會把山藥葛根挖絕種的事。


    整個照西縣麵積比他前世的一個省還大,人口卻不到十萬。


    又怎麽可能把大山薅禿嚕皮。


    隻希望兩年後去南方逃荒的人少一些。


    隻是陳家葛根粉的生意做不成了。


    糧食漲價前,周誠在糧鋪陸陸續續囤積了五千多斤糧食放到空間裏,雖是陳糧,味道和口感比新下的糧食差很多,但有總比沒有強。


    關鍵時候能救命。


    迎客來的鹵肉暫時斷了,周誠跟村裏人買了二十頭豬做臘腸、臘肉、臘排骨。


    做臘味賣去酒樓更省事,不用隔天就跑鎮上,賺的更多。


    就是辛苦了陳芸娘,白天忙,晚上還被他當煎餅,翻來覆去。


    他現在的身體瘦歸瘦,自從跟陳芸娘跨界後,就像打開了某種開關,就對那事格外熱衷。


    有時看陳芸娘太辛苦強忍著不折騰她,半夜就會流鼻血,真是血氣方剛。


    村裏有好些個對他拋媚眼的大姑娘小媳婦,隻是他沒有給人戴綠帽的興趣。


    也沒有瞧得上眼的姑娘,隻能辛苦陳芸娘。


    “柴火夠燒兩年,一千斤糧食配著其他吃食也夠咱們吃兩年。”


    陳芸娘算著賬,絮絮叨叨的說著,眉眼舒展。


    周誠給她帶來了全新的生活,有錢有糧住新房,帶給她和女兒滿滿的安全感,對周誠她除了愛意,更多的是感激。


    也就對周誠越發溫柔小意。


    隻是,不能給周誠生兒子成了她的心病。


    周誠對她和妞妞越好,她心裏就越是不安,有時半夜醒來都覺得對不起周誠。


    周誠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睛說:“嗯,糧食和肉、菜都有了,明日我們去蘆葦蕩裏瞧瞧,看看有沒有魚蝦和野鴨蛋。”


    “好。”


    陳家兄弟有周誠相助逃過一劫,又學會了做葛根粉的手藝,兄弟倆和妯娌倆齊心協力,即便是繁忙的秋收也靠賣葛根粉掙了六多兩銀子。


    陳父陳母去縣城看過郎中,換了藥方,配上針灸,近來家裏有進賬,夥食好了,精氣神也好了許多。


    日子有了奔頭,全家人都喜氣洋洋。


    即便如今周誠將葛根粉的做法告訴所有人,葛根粉再也買不起價格,但多了能填飽肚子的吃食,也沒人怨恨周誠。


    包括殷氏和陶氏兩妯娌。


    陳芸娘的妹妹陳麗娘的丈夫被抓走,陳麗娘在婆家受盡磋磨,實在受不了了就跑回娘家。


    她性格不討喜,自私自利,眼裏隻有自己沒有爹娘和兄弟姐妹。


    但始終是自己的親妹子,陳滿倉兄弟也沒法將大著肚子的陳麗娘攔在門外。


    陳麗娘出嫁快兩年,隻是三朝回門回過娘家,後來聽說她爹出事她娘身體不好,怕娘家哥嫂找她打秋風,就一直沒回過娘家。


    這回回來一看,也沒有別人傳的那麽差。


    至少能吃飽,甚至比她在婆家吃的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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