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子渾身髒汙,手牽著手,眼睛裏噙著淚怯怯地看著周誠。


    “哥哥。”


    遇到這樣的變故沒有大哭大鬧已經很好了,不然也留不下一條命。


    周誠下馬走到兩個孩子麵前,彎腰溫和地問:“你們的爹娘呢?”


    男孩搖頭:“不知道?”


    周誠心裏一鬆,或許是被抓去做奴隸了,隻要沒死倆孩子就有能跟父母見麵的希望。


    “跟我走吧。”


    周誠對兩人伸手,男孩毫不猶豫伸手握住他的手。


    周誠把兩個小孩抱上馬,男孩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家,抬手擦掉眼淚。


    “坐好了,駕。”


    怕遇到北狄人,周誠不敢耽擱,一手摟著兩個孩子,揮著鞭子催促棗紅馬。


    棗紅馬撒開腳丫子狂奔。


    快到大勇幾人隱藏的地方周誠才慢了下來,周誠吹了三聲口哨提醒大勇等人是自己。


    “周大哥你回來了。”大勇從林子裏探出頭來。


    “嗯,找到兩個孩子,我先送回去。”


    “小河,小茹。”


    一村民見到兩個孩子失聲喊了出來。


    “舅舅。”


    見到親人,兩個孩子張著嘴巴哇哇大哭起來。


    “小河你們爹娘呢,他們還活著嗎?”小河舅舅急忙問道。


    兄妹倆哭得打嗝根本說不出話來。


    周誠說:“大概是被抓走了,先不說了,你們守著我先把孩子們送到村裏去再過來。”


    天氣炎熱,七八十具屍體必須盡快處理,不然很容易爆發瘟疫。


    李芙蕖和阿木爾將女人和孩子們送到安全的地方,男人們掩埋屍體。


    情況特殊顧不上好好安葬親人。


    按照周誠的要求將北狄人拖到山裏挖個深坑埋了,遇害的村民們隻能裹著席子下葬。


    慘遭橫禍,最後一程走的淒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周誠將兩個孩子送到李芙蕖那兒又去跟大勇等人匯合。


    時間不早了,另外三個村子隻能明日再去看。


    周誠吞了兩粒消炎藥和止疼藥,閉目養神。


    一夜未睡,跟北狄人打鬥精神高度緊張,又受了傷,這會兒感到頭暈眼花。


    大勇五人輪流耳朵貼在地麵聽馬蹄聲。


    天擦黑,雅雀歸巢時大勇壓低聲音說:“周大哥,馬來了。”


    “能不能聽出大概有多少馬?”


    “聽不出,數量應該不少。”


    幾人緊張起來,看著周誠。


    周誠示意五人挑起水桶,聽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冷靜道:“走。”


    山林好躲避,故意選擇這個位置並等北狄人的馬近了才出來,就是為了防著北狄人起殺心放冷箭。


    六人挑著水桶走到通往村裏的小路上。


    走了一段路周誠扭頭看到一群北狄人騎著馬出現在山路一頭。


    “放下水桶,往山裏跑,找地方藏好。”


    幾人連忙放下水桶撒腿就跑。


    “大哥,是幾個從山裏挑水的村民,這些人能找到水,要不要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一群人從部落跑來沒找到一點水,路過的村莊河裏水井全都幹涸,天氣實在太熱水囊裏的水已經見底,見到幾桶水眼冒綠光。


    恨不得抱著水桶喝個痛快。


    刀疤臉抬手:“不用,正事要緊,把水分了。”


    六擔水根本不夠灌滿六十多人的水囊,沒分到水的人滿臉的不高興。


    “大哥,咱們兄弟跑了一路都渴的不行,他們幾個把水裝了我們喝什麽。”


    刀疤臉不耐煩道:“每人分點喝了。”


    既然有人能找到水,這村裏肯定有水。


    周誠躲在一棵大樹後看著。


    除了少數幾人沒喝,其他人全都喝了。


    他這次下了血本,這些畜生就算不能當場死也沒法再去村裏胡作非為。


    刀疤臉作為大哥自然不會跟手下人搶幾口水喝,除他之外還有幾人水囊中有水也沒去搶。


    “嗓子快冒煙了,喝下去真舒服啊。”


    男人說完沒一會兒便覺得腹中絞痛難耐,其餘喝了水的人也都紛紛出現相同症狀。


    “哎呦,肚子好痛。”


    一群人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周誠心中暗喜,想不到老郎中製的毒藥比救命的藥效果更好。


    “不好有詐,這水有毒,走。”


    刀疤臉萬萬沒想到大亓的百姓竟然如此奸詐,村裏肯定還有陷阱等著他們。


    隻餘下不到十人,大勢已去。


    刀疤臉半眯著眼,咬牙切齒,掉轉馬大喝一聲:“走。”


    “大哥他們怎麽辦?”


    “能走的就走,馬全都帶走。”刀疤臉說著馬已經跑出老遠。


    剩下幾人雖不忍心拋下同伴,到底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大勇耳朵貼在地上聽著馬蹄聲漸遠,高興地說:“逃了。”


    周誠籲口氣,可惜他受傷了,否則把這些人全都解決了還能得到幾十匹馬。


    北狄人的馬不比耕牛便宜,好點戰馬價格昂貴。


    這些馬起碼品相不是太好,一匹也能值四五十兩銀子,賣了馬村裏人就能買鐵器。


    周誠有些遺憾,暗戳戳地想下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北狄人逃了。


    “下麵那些北狄人應該還沒死,你們想如何處理?”


    大勇目露凶光:“不能放了他們,我們仁慈他們可不會對我們仁慈,殺了他們為我們的親人朋友報仇。”


    “對,必須殺了他們。”


    周誠頷首。


    他沒動手,大勇幾人就將中毒無力反抗的北狄人全都解決。


    他們從未殺過人,但這些畜生是奔著殺他們而來。


    若非早有準備,一會兒死的人就是他們。


    對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


    “這些人身上應該有些財物。”周誠提醒。


    五人將北狄人身上能用到的東西全都收歸己有,然後找地方挖個大坑把人埋了。


    將異族人屍體處理好已經累的氣喘籲籲,隻不過眾人都很亢奮。


    原來他們視作洪水猛獸的異族人也不是無堅不摧。


    周誠叮囑幾人:“回去後不用說殺了多少人,阿木爾雖幫了我們很多,但她畢竟是北狄人。”


    這些異族人是她的族人,死的人太多,天知道阿木爾會怎麽想。


    不告訴她最好。


    村民們都懂這個道理。


    “那我們就說把人趕走了。”


    周誠點頭:“大家私下裏知道就行。”


    “周大哥,北狄人還會不會再來?”


    周誠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星說:“會,而且,來的會更多,下一次想下毒就不容易了,村裏有沒有會木匠的人?”


    北狄人凶悍殘忍,不得不說,比大亓的百姓更加團結。


    遇到危險無奈拋棄同伴,但絕對會回來為同伴報仇。


    要早做防備。


    小河舅舅說:“我和我爹都會木匠活兒,不過,太精細的不會做,周大哥是要做什麽嗎?”


    “做連弩,殺敵人。”


    扣動扳機能十連發的連弩,殺傷力雖比不上弓箭,優勢時可以連續發射


    小河舅舅一臉為難,撓撓頭道:“這個我沒聽說過,不會。”


    “我會,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阿木爾不願看到族人殺害大亓百姓,也不願看大亓百姓殺族人,養了兩天傷便跟眾人告辭。


    這兩日周誠跟小河舅舅外祖閉門研究十連弩。


    父子二人沒有縣城的譚木匠父子手巧但還是將東西做了出來。


    連弩小巧,箭矢隻有普通的箭三分之二長,扣動扳機一次能發射十支箭,輕巧高效。


    缺點是,殺傷力稍弱。


    周誠讓父子倆加班加點吃做了些連弩出來。


    挑出一批身強體壯的男子臨時抱佛腳訓練了些時日。


    許是之前中招給北狄人造成了不小震懾,近日來李芙蕖每日騎著馬在各個村子打轉,沒見一個異族人。


    周誠和李芙蕖的傷都養的差不多,算算北狄人應該也要有所舉動。


    這一次,不能等異族人來,而是主動出去。


    村民們不願再擔驚受怕,想過安穩日子就隻能徹底將北狄人打怕了遠遠撤離,才能保家人和自己平安。


    周誠買了一百斤石灰,分給前去邊境外北狄人部落的二十人。


    小河兄妹被北狄人抓到庸國,小河的外祖舅舅想把女兒女婿救回來。


    時間過去了十來天,被抓走的人恐怕早就被賣了,有沒有命不好說,但不能什麽都不做。


    照西縣與庸國接壤,每過兩三年便會爆發戰爭,一旦庸國遇到天災就會頻發進犯。


    邊關百姓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無論是大亓朝還是新王朝,靠別人永遠如自己來的可靠。


    邊關的百姓也像異族人一樣強悍有自保的能力,又何懼異族人的殺戮。


    彭敬得知朝廷將駐守照西縣的軍隊撤往中原抵抗起義軍,他擔心照西縣的百姓,更擔心周誠一家。


    他是文官,手邊能用的會武的人沒幾個。


    一邊派人通知周誠做準備,一邊八百裏加急送信去京都盧家求助。


    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周誠一家的平安。


    國公府一門武將,不能隨意調動士兵派些武藝高強的親信去救人沒問題。


    周誠還沒收到信,盧家那邊先收到。


    盧國公病愈後依然駐守西北邊關,盧家由盧清婉做主。


    國公府欠杜武和周誠人情,周誠有難盧家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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