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瞥了幾人一眼,放下碗說:“麗娘你嫁了兩嫁,給過娘家什麽?每次出嫁恨不得榨幹爹娘兄嫂身上的油,回娘家也是為了打秋風。”


    殷氏以往連公公婆婆都敢輕視,背著丈夫使喚婆婆做事,現在跟陳滿倉離了心,也就湊合著搭夥過日子。


    幾個孩子一天天長大,等兩個兒子能頂門立戶她就跟兒子分出去單過。


    她有底氣不怕得罪婆婆和小姑子。


    況且這事本就是小姑子不占理。


    你說你住人家的大房子喝人家的水還逼逼個沒完,你以為你是誰?


    有種你倒是別來啊。


    就這樣了她婆婆還狠不下心來教訓,可別到時候大姑子一家覺得他們不明事理,連著他們一起討厭上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周家再好到底是寄人籬下,有諸多不便,但總比回陳家集被北狄人殺了或抓去做奴隸強。


    陳麗娘被殷氏不留情麵的話氣得嘴唇顫抖:“你......”


    杜長河麵色尷尬。


    殷氏嗤笑:“我什麽我,同樣是姐妹,芸娘和妹夫一直幫著家裏。


    咱家要不是妹夫幫襯這個家早就散了,還想一日三餐?做夢都沒有的事。


    這一次要不是爹娘拉下臉麵跟芸娘求情,你以為你能住進來?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你捫心自問自己都幹了什麽齷齪事。


    當初你為了搶芸娘的親事滿村子敗壞她名聲,怪我當初傻沒聽出來,怨怪了芸娘。


    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害的人,當真是畜生不如。


    老天爺果然有眼,看看你過的是什麽日子,再看看芸娘過的什麽日子。


    哈哈,活該啊。


    杜妹夫,陳麗娘這人沒良心,什麽手足情、夫妻情、舔犢之情,在她這裏通通沒有,她從來就隻顧著她自個兒。


    你可當心點她日子過不下去把兩個孩子給賣了。”


    殷氏快意恩仇,說的暢快。


    她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當年因為陳芸娘名聲不好,她對陳芸娘會連累自家兒女影響他們將來說親很是厭惡,沒少給陳芸娘臉色看,說話也很難聽。


    陳芸娘不計前嫌跟周誠救了她,並一直幫著家裏,她記著他們的恩情。


    就算婆婆敢說這些話她都能和婆婆嗆起來,沒直接上手給陳麗娘兩耳刮子已經是看在婆婆的麵子上。


    再胡咧咧,看她不撕了她的破嘴。


    周家吃的好,住大瓦房,全家人從大到小穿的衣服沒有補丁,很合身。


    不像別家的孩子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補丁摞補丁。


    即便隻有一個孩子,為了能多穿幾年,衣裳總是往大了做,衣袖褲腿都很長。


    誰不羨慕,她也羨慕啊。


    做夢都想讓自己的四個兒女過上這樣的日子。


    可那是人家有本事,你住人家家裏不知足還挑撥離間,這不是找抽嘛。


    杜長河年紀大還瘸了條腿,可人不差,勤快肯吃苦,對陳麗娘和兩個孩子都不錯。


    她覺著陳麗娘嫁給杜長河就是高攀。


    此話一出,陳母、杜長河和陳家兩兄弟的臉黑的徹底,屋裏其他人除了不懂事的孩子也都是心思各異。


    杜長河隻知道陳麗娘空有一張臉,品性不佳,好吃懶做,卻沒想到她居然連親姐都害。


    他要知道陳麗娘是這樣的女人,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她。


    如今厚著臉皮住到人家家裏還敢挑唆,這女人真不能要了。


    否則難保什麽時候就被她在背後捅刀子。


    周家他沒臉待下去。


    陳滿倉兄弟懊惱自己禁不起爹娘的苦求就帶上陳麗娘一家,真是帶了個大麻煩。


    陳母則有些惱大兒媳說話不分場合。


    這些話怎麽能當著全家人說,就算要說也該是私底下說。


    還說些有的沒的挑撥人家夫妻感情,杜長河知道了日後他們夫妻可怎麽過。


    老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殷氏這不是害人麽。


    陶氏前兒偷了家裏的糧食給娘家送過去,差點被休,如今在家裏沒有丁點地位,雖說殷氏說的沒錯,可她不敢吱聲。


    看了自家三個女兒一眼,示意她們低頭吃自個兒碗裏的,別東張西望,以免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陳麗娘氣得眼睛發紅胸口劇烈起伏,顫抖著手指指著殷氏找不到反駁的話,向陳母告狀:“娘你看她,哪有人這樣當嫂嫂的,殷氏是巴不得我過的不好啊,娘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陳母沉下臉,滿是溝壑的臉上寫著不高興,看著殷氏說:“行了,都少說兩句,吃飯。”


    她能說什麽,說殷氏錯了那就是告訴小輩們她也是這樣想周誠的。


    說陳麗娘錯了,那豈不是告訴女婿,她生養出來的女兒就是這樣的人,陳麗娘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無論怎麽說都是錯。


    殷氏聽著心裏很是不爽快,抹了下嘴,嗬嗬笑了聲說:“娘這就是你不對了,不是你教我們做人要講良心,你總不能因為疼愛麗娘,就認同她說的話吧。


    大妹妹夫對咱家掏心掏肺,他們要聽到陳麗娘說的話,豈不是寒了他們的心。


    娘,現在是您當家,您和爹是咱家的掌舵人,你們都掂不清輕重那咱家將來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殷氏可不怕她,之前服軟那是自己不占理。


    這一次明明是陳麗娘的不對,婆婆還是輕拿輕放,她可不答應。


    周誠救過她的命,不管怎麽說她也不許人編排周誠。


    說真的,她就沒見過哪家的姑爺能像周誠一樣幫嶽父家,有大本事還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


    她這公公婆婆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口口聲聲為了兒孫,難道把周誠得罪了兒孫就能得到好。


    若真是為了兒孫好,就應該讓陳麗娘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


    她還琢磨著跟周家處好關係,將來兒女們能跟周誠學點本事,把日子過好點。


    有這幾人不是壞事兒麽。


    陳母臉色越發難看,她沒想到安分了兩年的殷氏竟然變的更囂張了。


    居然當著全家人的麵就敢教訓她這個婆婆。


    陳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兩個兒子。


    擔心兒子們聽進去殷氏的話,對她和老頭子有意見。


    殷氏之前太作,她把管家權握到手裏,可人老了幹不了活兒總歸還是得看兒孫的臉色吃飯。


    若是兒子們對她和老頭子不滿,剩下的日子他們老兩口也不會好過。


    陳滿倉冷沉著臉嗬斥殷氏:“殷氏,給娘道歉。”


    陳滿倉是個孝子,他清楚爹娘和妹妹做的不對,可長輩再有錯作為兒媳也不該讓長輩下不來台。


    否則就是不孝。


    聞言陳母稍稍鬆了口氣。


    兒媳再孝還是不如兒子孝順好。


    殷氏眨了下眼睛,輕拍了拍自己的嘴說:“怪我怪我,怎麽能把心裏話說出來讓爹娘和小妹丟了麵子。


    抱歉,我這人不太能忍,看不慣的事總想說上幾句,既然你們都認為我錯了,那我就不做討人嫌的人,不如我們娘五個分出去單過。


    咱們關起門來各過各的日子,眼不見心不煩。”


    其實公婆也不是一點事理都不懂的人,隻是一碰上陳麗娘腦子就不大好使。


    陳麗娘哭一哭賣賣慘,再大的過錯都能揭過去。


    當初她就說把陳麗娘嫁遠點,可誰都不聽她的,還認為她居心不良容不下被休的小姑子。


    她確實是有那心思,但更多的原因還是認為陳麗娘不是個東西,會給家裏帶來麻煩。


    如她所料,跟陳麗娘攪和在一起老兩口是越來越糊塗,分不清好壞輕重。


    陳滿倉兄弟又是孝子,爹娘錯他們也跟著維護。


    既然公婆和男人都是糊塗人,那她不如跟孩子們分出來。


    等異族人撤了,自己開荒種地,再跟孩子姑姑姑父討點主意,辛苦也就辛苦這幾年,過幾年給孩子們說門好親事,日子肯定不會比在陳家差。


    殷氏越想越覺得分出來是件好事。


    免得被他們給連累了。


    殷氏的話不可謂不大膽。


    公婆男人都好好的活著竟然要跟兒女分出來單過,眾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陳滿倉差點沒被殷氏的話氣個倒仰。


    陳母更生氣,捂著胸口對陳滿倉道:“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兒。


    我跟你爹病了幹不了活受了她多少氣,可誰叫我們沒本事得靠你們養,受氣我都認了,現在日子好過了她才消停多久又要鬧。”


    周誠吃了飯牽著妞妞去瞧隋玉瞻,走到前院正好聽到陳家幾人說話提到他的名字。


    說話聲音不大,周誠把食指放嘴嘴邊對妞妞噓了聲,父女倆悄悄地在窗邊將他們說的話全都聽了去。


    周誠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陳芸娘要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嘛。


    今天,他就把陳麗娘一家趕出去。


    其他人要留在大營子溝也不是不行,去住許家住過的兩處茅屋。


    不過,恩怨分明的殷氏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這人,倒是比陳家其他人更強些。


    周誠腳步一轉,抱起皺著小眉頭的妞妞往陳家人吃飯的屋子走。


    外麵熱氣蒸騰,屋裏要更涼快得多,各家吃飯都習慣關著門。


    妞妞抬起小手在門上拍了兩下:“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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