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裏。


    “堂姐,以寧來晚了!” 儀貴人看著眼前坐在角落裏蓬頭垢麵的女子,幾乎哭了出來。


    那女子抬起瘦成皮包骨的臉龐,撥開垂在眼前的幾簇打結的頭發,聲音虛弱得跟鬼一樣:“以寧?” 由於長期吃不好睡不好,這個富察氏的眼睛已經不好了,她湊近看了好一會兒,聲音突然變高了許多:“以寧!你來這裏做什麽!快出去!快走啊你!”


    富察氏靠近時一股難聞的酸臭撲鼻而來,儀貴人忍得好厲害才沒捂住口鼻,就怕堂姐覺得她在嫌棄她。


    “堂姐,家裏說你不中用了,就把我送了進來。我一直想來看你,但無奈宮中眼線太多。今晚合宮夜宴大家都去了重華宮,我這才尋得機會過來。我知道你過得辛苦,可這麽冷的天,你竟然連半點炭火都沒有,這可怎麽過得下去啊!”


    富察氏冷笑起來:“這才第一個冬天,過不下去死了也就解脫了!”


    “我待會就讓宮女悄悄給你送些東西過來,堂姐,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儀貴人和富察氏一起長大,她是真心對待這位堂姐的。


    富察氏趕緊慌張地連忙擺手:“不不不,你不要和我扯上任何關係才好。富察家把你送進來就是要取代我的,皇上如今認為我有罪,你若和我有聯係,怕是你也會被牽連的。”


    儀貴人環視了一下這個破破爛爛隻燃著半根蠟燭的屋子:“聽聞皇上允許堂姐帶著陪嫁侍女住在這兒,怎麽不見桑兒呢?”


    “桑兒去給我尋些吃食了。被廢棄之人,是沒有禦膳房按時按點送膳食的。今兒有宮宴,應該她能要到些東西。” 富察氏恢複了方才死灰般的模樣,又蜷縮回了角落裏,用一張破棉被裹著瑟瑟發抖的軀體。


    儀貴人實在看得心疼,把自己的鬥篷脫了下來蓋在富察氏身上,又拿下了頭上的赤金寶石簪子、褪下腕上的一對成色極好的和田蓮花鐲,一並塞到富察氏手裏:“請堂姐暫拿著這些換些炭火和吃食,先把這個冬天過了再說。我若尋得機會,會再給你送些東西過來。堂姐自幼對以寧關愛有加,以寧一定不會讓堂姐在冷宮裏孤苦一世的。”


    富察氏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和儀貴人說話。見狀,儀貴人無聲地抹了抹眼淚,離開了冷宮。


    儀貴人剛走不久,桑兒從屋外進了來:“格格為何不與表小姐多說幾句話,讓她幫幫咱們?如今華貴妃得勢,總是派人來磋磨小姐,寧格格如今甚得皇上寵愛,或許由她開口,能幫咱們走出這個冷宮?”


    富察氏搖了搖頭:“不要再叫她寧格格了,如今她才是富察氏的榮耀,是皇上的儀貴人。就是因為有了她,皇上才會這麽快就定了我罪打我入冷宮。你還指望她做什麽!”


    “可是,格格您總不能真的老死在這兒呀!”


    “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這些害我的人好過的!” 富察氏一把掀開儀貴人那件暗香怡人的芙蓉狐狸毛鬥篷:“把這個拿下去別讓人看見了,不然咱們那位儀貴人可要倒黴的。”


    這頓宮宴終於在各種暗箭亂飛中結束了。


    回到了景仁宮,剪秋給皇後卸下釵環,輕輕地捏著頭,繪春走了進來。


    “皇後娘娘,方才席間儀貴人去了冷宮,曹答應身邊的音袖也在附近偷偷跟著,奴婢生等到她和報信兒的宮女走了,結果又看到不久儀貴人身邊的宮女又帶著一個小太監折回來,往冷宮裏送了一些炭火、衣物和吃食。奴婢估摸著,應該是送給那富察氏的。”


    皇後合著眼緩緩道:“真是姐妹情深呐!大過年的要勞煩儀貴人照顧那一位,是本宮疏忽了。剪秋,明日你送些過冬的衣被過去吧,別真讓她死了。”


    “是。” 剪秋輕聲道:“那,這事要不要讓皇上知道?”


    “不必了,但曹答應那邊你留意著,不要讓華貴妃和她大過年的鬧出什麽回不了頭的事。”


    皇帝雖然體胖,但心卻不寬。合宮宴上被敦親王懟了幾回,心裏一直記著,大過年的讓內務府挑了幾個醜的宮女送去了敦親王府,還專門交代要挑“有特色”的。敦親王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嚷嚷著要進宮質問皇帝意欲何為,被他福晉趕緊關緊大門攔了下來。


    “哎喲我的爺,您別再和皇上作對了!他既已經登基,您不如好好當這個富貴王爺,別落得跟八爺九爺似的,還連累子女啊。” 敦親王福晉好說歹說,總算讓這個活祖宗靜下來了一些,隻狠狠眥了一眼那幾個醜女才揚長而去。


    為了不落人口實,也為了不讓皇帝的眼線回去告狀,敦親王福晉隻能妥善安置了這幾個宮女。幸虧隻是幾個宮女,沒有專門交代名分的事,全部抬了格格養在府裏便是了。


    一時間,敦親王成了京城皇親貴族圈子裏的茶餘飯後小笑話。


    也算是給索綽羅氏小小出了一口氣。


    年世蘭的龍胎雖然三日五時的不安穩,但總算有驚無險勉強保了下來。但這段時間前朝不安穩,彈劾年羹堯的奏章是越來越多了。


    首當其衝的便是甄遠道和瓜爾佳鄂敏。


    年世蘭聽著前朝的消息越來越不安,整天派人去打聽她哥哥是否被牽連降罪。


    年十五那天本來是不用上朝的,但皇帝和張廷玉一眾大臣一早就在養心殿議政了,於是皇後就在暢音閣那邊擺上了幾桌,說是邀請六宮姐妹同去聽戲過節。


    原本近來年世蘭都對這些宴席虛禮的事能免責免,但想著如今自家兄長在前朝上非議太多,自己在後宮也要略微收斂,所以隻能賣皇後老婦一個臉麵,去就是了。誰知路過禦花園時聽見走在前頭的瓜爾佳常在和幾個宮人聊天。


    “你說的可是真事?那位富察氏也不為自己辯解嗎?” 瓜爾佳常在用絲帕捂著嘴小聲驚呼著。


    “小主小聲些,奴才還能騙您不成嘛!用冷宮那位來頂罪是上頭的意思,她就算辯解又有何用?左右現在也沒被處死,新進宮的儀貴人也頗得聖寵,也算是給了富察家一個恩典了吧。”


    瓜爾佳常在聽得起勁,洋洋自得地補上了幾句:“那這樣看來翊坤宮真是強弩之末了,就算她費盡心思生的是個皇子恐怕也回天無力。待我阿瑪在前朝多參幾本,她這個貴妃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除了皇帝,年世蘭最在意的就是哥哥和母家。此刻她如五雷轟頂,但不得不強撐著扶著頌芝的手,大聲嗬斥道:“瓜爾佳氏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周寧海,給我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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