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湛終於壓下去找人的衝動,走到裴夏房間,站在床前愣神幾秒,掀開被子躺下。


    早八點半,秦州市民政局。


    高晟不方便開車,肖雅送他過來,後排還坐著高父高母,高子軒,高囡囡。


    方芸看到,嗤笑一聲,“我靠,全家總動員啊,來這麽多人,打架啊!”


    裴夏神色不變,掃了一眼,解安全帶下車,她臉上沒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緒。


    方芸連忙跟著下車,給裴夏當護花使者。


    雙方人馬在門口碰麵。


    高母先出聲道,“裴夏,我真是小瞧你了!做得真絕!好歹你也在高家吃了這些年的飯,你怎麽能讓我兒子淨身出戶!”


    裴夏還沒反應,方芸衝上去,“老太太,以前叫你一聲阿姨,原來是你不配,你兒子道德敗壞,出軌外遇私生女,你們兩個老的不管已經是缺德,還好意思說為什麽讓他淨身出戶?法律規定的,過錯方就該成窮光蛋,然後滾蛋。”


    高母沒想到方芸會大庭廣眾把事情說穿,搞得她一時不知道該捂兩個孩子的耳朵,還是遮住自己的臉。


    肖雅斜睨方芸一眼,“關你什麽事。”


    高晟正欲開口,就看裴夏冷眼看了肖雅一眼,他沒反應過來,裴夏已經走過來,一巴掌打在肖雅臉上。


    所有人頓時愣住,高囡囡嚇得抱著高母的腿,哭了起來。


    高晟擰起眉,道,“裴夏,你這是幹什麽。”


    裴夏一臉鄙夷看對麵幾人,視線停在肖雅臉上,冷冷說道,“不關她的事,就關你的事嗎?”


    肖雅剛經曆一次死裏逃生,此時她對裴夏心有餘悸,挨了打,卻不敢言語。


    高囡囡哭得更凶,裴夏眼中帶霜,冷冷睨她一眼,高囡囡頓時愣住,縮到高母身後。


    高父臉色通紅,卻不敢說話,大庭廣眾之下,即便他們人多能吵贏裴夏,大概率也會被圍觀群眾的唾沫星子淹死。


    方芸冷笑一聲,又罵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小的都不要臉。”


    裴夏側過臉看方芸一眼,“好了,小芸。”


    方芸咳一聲,懶洋洋地把頭轉向一側。


    裴夏收起冷厲,看了高子軒,但沒說話,徑直上台階,往大廳裏走。


    高晟坐的輪椅,隻能高父和肖雅抬上去,保安看到,連忙下來幫忙,看到高晟一臉傷,撇撇嘴問,“離婚結婚啊?”


    高晟不吭聲,保安小聲嘀咕,“被打成這樣,肯定離婚唄。”


    十分鍾後,裴夏和高晟被叫進房間。


    常規詢問後,工作人員看了離婚協議書內容,抬起頭問,“你們征求過孩子的意見嗎?”


    高晟道,“孩子願意跟我過,但是撫養權歸他媽媽,我們都商量好了。”


    裴夏道,“我沒同意。”


    高晟猛地抬頭,扯住傷口,“嘶……兒子說了,他不願意跟你。”


    工作人員看了看兩人,道,“讓孩子進來,你們先出去。”


    又二十分鍾後,高子軒從裏麵出來,垂頭喪氣。


    裴夏眉心蹙起,心裏一緊。


    方芸搶先過去,拉住高子軒,高母也同時撲過來,同時問道,“子軒,你願意跟媽媽(爸爸)住一起嗎?”


    高子軒小臉漲紅,不耐煩道,“我誰也不跟,我自己住。”


    高母馬上哭道,“大孫子,那怎麽能行,奶奶陪你一起,好不好。”


    這時,高子軒抬起頭,瞪眼怒視裴夏,抬手指過來,大聲說道,“可是她把房子都搶走了,我沒家了!”


    方芸立刻喊道,“子軒!做錯事是你爸爸!”


    裴夏忽然覺得胸口一陣鈍痛,她低下頭,耳邊是刺耳的嗡鳴聲,周圍的嘈雜聲好像被隔成另外一個空間,直到方芸一臉緊張地朝她走來,搖著她的手臂叫她,“夏夏,沒事吧?夏夏!”


    高母臉上是幸災樂禍,她起身悻悻說道,“裴夏,不是我說你,你又要工作,還要照顧子軒,你身體受得了嘛,你媽年紀輕輕就沒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子軒跟著你也受罪。”


    方芸鬆開裴夏,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


    裴夏急忙拉住她,低聲道,“方芸,別動手。”


    周圍都是來離婚的人,本就帶著火氣。看了一會,有人看不過眼,出口罵起高母,


    “你這老太太,說人家媽媽做什麽!”


    “我在這聽半天了,你張口閉口咒人家命短,喪不喪良心!為老不尊!”


    “我聽半天了,是輪椅上的渣男出軌,還特麽有理了,這年頭奇葩事真多,都特麽坐輪椅了,還能出軌!”


    一人帶頭罵,引得眾人發聲。


    一時間,高晟幾人被罵得抬不起頭,吐沫星子濺一身。情急之下,肖雅叫來保安才攔住憤怒的人們。


    裴夏一直看著高子軒,眼神裏全是心痛和失望。


    方芸從辦公室出來,手裏拿著一本離婚證,走過來挽住裴夏,輕聲說道,“夏夏,辦好了,我們走吧。”


    裴夏蹙著眉,低聲道,“好。”


    坐進車裏,方芸擔心說,“夏夏,沒事吧,有哪裏不舒服嗎?”


    裴夏勉強勾起唇角,笑說,“沒事,回去吧。”


    方芸道,“真沒事嗎,你臉色不好。”


    裴夏搖頭,道,“走吧。”


    另一邊,蔣湛在裴夏房間裏不出來,走廊裏十幾個保鏢,神色緊張,手心冒汗。


    天澤站在門口,一臉擔憂,昨晚他安排了保鏢跟著裴夏,結果沒跟上不說,連蔣湛也不讓陪著去了。


    天澤思忖片刻,對阿晉說,“是不是裴夏姐不離婚了?所以不讓他跟著啊!”剛說出口,天澤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嚇住了,“他失戀了?!!難怪他整個上午都這樣悶在房間裏,他不會想不開吧!”


    阿晉睨他一眼,道,“他會。”


    天澤雙手握在一起,走來走去,急道,“那怎麽辦!嘖!”


    時間接近12點,天澤已經在走廊走了十幾個來回。


    突然,電梯門打開,裴夏低著頭,慢吞吞走出來,目不斜視,路過天澤,阿晉和保鏢,走進房間。


    天澤欲跟進去,被阿晉攔住,隨手關上門。


    天澤抿唇無語,兩秒鍾後,自顧自道,“沒事就好。”


    房間裏,蔣湛睡得很輕,裴夏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醒了,隻是沒動,他莫名地開始緊張,在出聲和裝睡之間,選擇了後者。


    裴夏垂眸看著床上的人,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她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又開門離開。


    蔣湛心裏一揪,心道她是不是又走了,隻是回來看他一眼?他睜開眼,準備起來,就聽到門被推開,身側的床軟下去,被子被掀開,裴夏躺在他旁邊。


    蔣湛心急火燎,忍不住立馬轉身,抱住了裴夏,他頭抵在女人的頸窩,悶聲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裴夏笑,“你沒睡著?”


    蔣湛又道,“幹嘛不讓我陪你去,他們欺負你了嗎?”語氣裏滿是擔心和委屈。


    裴夏輕笑一聲,疲憊地閉上眼,“沒有。”


    蔣湛又把人抱緊一些,此刻他心裏百轉千回,說不清是難受還是高興,沉默幾秒,他撐起手臂,把裴夏帶進懷裏,吻了一下她的臉,輕聲說,“你累了,睡會吧。”


    裴夏嗯一聲,片刻後,呼吸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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