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封北玄,秦獸開始感悟輪回劍意。


    講真的,若非看封北玄天賦太差,秦獸都想培養封北玄去幹雲安然那個狗賊了。


    可惜,雲安然這個人雖然很狗賊,但是天賦的確毋庸置疑。


    雲州出了一個雲安然,又出了一個蕭玄,百多年來,也讓這座小小邊荒之州逐漸進入了天下人的視線中。


    轟隆!


    伴隨著秦獸感悟漸深,烏龜山頭時空震動,仿佛有一截小小的光陰長河彌漫而出,席卷起片片浪花。


    秦獸的神魂根據心中那份劍意的指引,一步跨進那條時間長河裏。


    光陰似水,浪花席卷。


    那是一縷縷劍氣在虛無中蕩漾,洗滌人的神魂。


    “這是哪兒? ”


    秦獸瞳孔震撼。


    入眼之下,四野雲霧茫然,唯見一條滔天河流,好似貫穿古今始末,不見彼岸,不知後路。


    嗡!


    秦獸一步踏出,迎接著那撲麵而來的刺骨劍意向著這條河流的上遊走去。


    人生如逆旅,不進則退。


    修道亦如是。


    起初秦獸的步伐還算愜意輕鬆,隻是當他跨出第十步的時候,天地震動,光陰長河絢爛,一朵朵更大的浪花撲麵而來,仿佛要將秦獸整個人淹沒了一樣。


    秉著怕死的原則,秦獸先停下了腳步,抬起雙眸,仔細的打量和感受四周變化。


    “若是我的神魂在這裏掛了,那會於現實中蘇醒,還是直接掛了呢? ”


    秦獸陷入了沉思。


    不可知,即風險。


    苟道第一條,遇事不決,且先退。


    “應該是這樣。 ”


    秦獸兀自點了點頭,便打算就此退去。


    轟隆!


    此時,光陰長河席卷的更厲害了,瞬間將秦獸的來路淹沒。


    “握草! ”


    秦獸懵了。


    這算什麽?


    要我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莫非這條河流還有什麽自主意識???


    “河流大哥,你這是何意? ”


    秉著試試的態度,秦獸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


    眼見並無回應,秦獸隻得繼續試探性的喊幾聲,待到確定自己不會得到什麽想象中的回應後,秦獸便放下了這個念頭,蹲在原地,探出雙手,小心翼翼的往身下試探性的掬起一汪河水。


    隻是秦獸明明感覺自己掬起了河水,但是當抬起手來的時候,掌中又無一物。


    秦獸鬱悶了,這裏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有種不可測,不可知,不可窺探的感覺。


    常言道,看不透,即是危險。


    所以,秦獸打算待在原地一直等,等看看,事情是否會有轉機,亦或者進入這裏會有什麽時間限製,等到時間到了,自己的神魂便會自主遁出這裏。


    隻是等啊等啊,秦獸始終都沒有等到那個轉機出現。


    這裏光陰紊亂,秦獸也不知道自己進來這裏多久了。


    此時他忽然想起了仙界一天,凡間一年的想法,心中有些驚怕和苦惱。


    生怕自己這是南柯一夢,夢醒後自己那幾個徒兒沒了,一橙也被人販子騙拐賣了,小胖大美被烤了,黑兔因為長得太黑,被人活活踹小肚子踹死了........


    “唉,早知道不感悟什麽勞子的輪回劍意了。 ”


    秦獸蹲在河麵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心中忽然大驚。


    “臥槽!原來我已經帥到這種程度了!!! ”


    驚恐之餘,秦獸撅著屁股臉龐不斷貼近水麵,想要再看清楚些。


    頗有一種“攬鏡自顧夜不眠”,沉浸其中的感覺。


    等待從自戀中回過神來時,是因為被一朵巨大的浪花掀翻在地的。


    “唉,愁苦啊! ”


    秦獸揉了揉太陽穴,自己已經帥到連一朵浪花都嫉妒的地步了嗎。


    “蠻蛋的,人死卵朝天,怕個甚! ”


    秦獸站了起來,伸展了下懶腰,咬咬牙,打算破罐子破摔,一路衝到底。


    嗡!


    一腳踏出,光陰長河顫動,無數浪花席卷,裏麵蘊含著一種秦獸不曾感悟過的劍意,而當那種劍意拍打在秦獸身上時,他隻感覺仿佛有無數時光在自己腦海裏翻卷。


    甚至,秦獸生出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一點點變小的感覺。


    “嘶~! ”


    秦獸大叫一聲不好,瞬間收回踏出了一半的腳步。


    蹲在原地,不再動彈。


    “奈奈個老腿的,看誰耗過誰。 ”


    這次,秦獸下定了狠心,就在原地等待,管它是不是南柯一夢呢。


    自己入了合體境,有幾萬年壽命可以耗呢。


    實際上,剛剛即便秦獸踏出那一腳也不會有事,他能感知到,而且他還感知到,即便自己再多踏出幾腳也頂得住。


    但是——


    “我就不踏,嘿嘿。 ”


    秦獸嘿笑一聲,坐在原地默默修煉,同時放開心神,感悟四周光陰長河的流轉。


    時間就這樣在等待中緩緩流逝。


    秦獸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


    期間甚至忍不住,還是踏出了兩腳看看有沒有效果,但是當秦獸感知到,這席卷的浪花對自己是真的有生死威脅的時候,秦獸還是放棄了登臨河流上端的選擇,蹲在原地等待,手指還時不時百無聊賴的劃動著腳下的河流。


    河流變幻,裏麵還時不時的有記憶碎片流轉,那裏好像倒映著的是一個個人的一生。


    光陰之力,的確甚偉!


    “唉........”


    終究,是這片陌生之地打破了寂靜。


    隻聽河流上遊,那片看不清,看不盡的河流盡頭,似有一道歎息聲緩緩傳來。


    “你,為何不前進? ”


    聲音清冷,不含絲毫情緒。


    “嗯?此方河流真的有靈? ”


    秦獸心中驀的驚訝片刻。


    然後老老實實的答道:


    “回前輩,晚輩怕死。 ”


    “..........”


    秦獸一句話,愣是給河流盡頭的那尊生靈給幹沉默了。


    良久後,才傳出一道極盡平淡,但是細品之下卻又有些不同的情緒聲音。


    “怕死你修個什麽劍道! ”


    “嘿,他這是在對我貼臉開大啊! ”


    秦獸心中不悅,怕死是一個多麽坦蕩的理由啊,這是人之常情好吧,這人一看就覺悟不夠。


    關鍵不夠就算了,他還這樣說我,修劍道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嘛。


    “嘿嘿,前輩教育的是,晚輩這就回去,棄劍修道。 ”


    秦獸站起身來臉色肅穆的拱手道。


    “..........”


    這一句話,又給上頭幹沉默了。


    “修道者也需與天爭與人爭與己身,隻要涉及一個“爭”字,那便必然有風險,所以你無論是修劍也好,修道也罷,隻要踏入仙途,就必然要麵臨危機和死亡,而你需要的,隻是一顆無懼生死,踏破恐懼的道心才是。 ”


    “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你還不如不修道。 ”


    光陰長河上流的那尊生靈發誓,這是他千百萬年來說的最多的一次話了。


    不是為了教導什麽後輩,僅僅是被有些無腦的氣的。


    “那不行啊,前輩,晚輩修道是因為怕死,隻有得道,才有機會長生。 ”


    秦獸發誓,自己回答的十分真誠。


    隻是這個2b是永遠不會明白,有掛的人生是不需要被世俗所定義的。


    “你踏馬......”


    沉默了許久後,上端迷霧中的生靈終究還是爆發出了一句情緒噪音。


    他就從未見過這樣的....“生靈”。


    凡是能夠踏進這條河流,來到這裏的生靈,無一不是萬古驚豔之才,按理說,這樣的人都該有一顆勘破大道,直往無前的無敵氣魄才對。


    而且此地是天下劍修夢寐以求的無上寶地,隻要能夠來到這裏,無一不是拚盡了全力登高,哪怕在這個登高途中會有神魂消散的風險,他們也還是會一往無前,義無反顧的。


    這,就是大道的魅力。


    而大道就那麽窄,你不用生死開道,還指望什麽能夠給你開那“宿命一線”的呢。


    “你到底登不登河流了? ”


    上遊生靈有些惱火了。


    “請問前輩,若繼續登高,會有死亡風險嗎? ”


    “當然有,若無風險,那天下人人都可成道,人人都可登仙,人人......”


    “那不登,晚輩想回家。 ”


    上遊生靈話未說完,秦獸便拱手敬意,腦袋搖的像是個撥浪鼓似的。


    “...........”


    沉默再沉默。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打人。


    上遊生靈終究是徹底的坐不住了,本無情緒的語氣也出現了些許波動。


    “你可知,你是借著感悟到輪回劍意才來到了這裏,這可能是你此生唯一一次一窺劍道至高的機會,若錯過了這次機會,你會後悔的。 ”


    “阿彌陀佛,晚輩不悔。 ”


    “?你是佛門中人? ”


    “無量天尊,晚輩不是,晚輩隻是人間一小小修士,隻想安安靜靜的修煉,以求個沒有風險的長生之道。 ”


    “........”“?????”“!!!!!!!”


    嘩啦——


    浪花席卷,這條河流上下遊一時陷入了寂靜中。


    “前輩? ”


    過了許久,秦獸鼓足勇氣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上遊生靈那平淡到沒什麽情緒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嗎?你若是我曾經的家族後生晚輩,我會一巴掌拍死你。 ”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前輩真乃暴.....至情至性之人呐,晚輩佩服。 ”


    秦獸掌心合十,繼續頌念道:“不過晚輩與前輩觀念有所差異,若是我族晚輩亦或者身邊之人能如我一般一心隻想著安靜修煉,穩重求仙,我會很欣慰並且獎勵他的。 ”


    “..........唉.......”


    “前輩因何歎氣? ”


    “本座想拍死你。 ”


    “????阿彌陀佛,世界如此美好,前輩不該如此暴躁,晚輩願開導前輩,讓前........”


    嘩啦!


    秦獸話未說完,光陰長河忽然倒轉,浪花席卷,淹沒天地,也淹沒了秦獸的身軀。


    “前輩息怒! ”


    秦獸驚恐大叫。


    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原以為對方是個大佬,即便再如何,也會不屑降低身段對自己動手的,最多揮一揮衣袖把自己驅趕出這裏就好了。


    但是誰料到,大佬也有暴脾氣的,就連秦獸的真誠都打動不了他。


    “完蛋了,狗係統,你救我啊! ”


    秦獸在心裏大喊。


    然而卻並未得到什麽回應。


    經過一番天地倒轉後,秦獸神魂驚疑不定,怔怔的望著腳下水麵,自己還在原地,一切都好似沒有變化,一切又都好像已經發生了變化。


    “踏出九十九步,你便可離開這裏,踏不到九十九步,你就永遠的留在這裏吧。 ”


    上遊生靈說完這句話後,便不想再言語了。


    “不要啊,前輩,晚輩想回家,我想麻麻了,嗚嗚嗚~~ ”


    秦獸掩麵哭泣。


    “怎麽辦,寶寶好怕~,這裏好危險~ ”


    “別嚎了,再嚎本座現在就弄死你! ”除非忍不住。


    “.........麻麻批。 ”


    秦獸心裏碎碎叨了一句,接受了現實,並重新梳理了一下情緒,深呼了口氣,眼眸逐漸恢複平靜。


    苟道第八十八條,遇到實在躲不過的事情,先跪地求饒喊大爹,若是對方無情,那就繼續跪地求饒喊大爺,若是對方還是無情,踏馬的,那就............


    “我來啦! ”


    秦獸收拾好情緒後,展顏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嗡一聲,一步踏出,向著光陰長河上遊而去。


    嘩啦啦——嘩啦啦——


    一朵朵,一片片,浪花翻卷,劍氣傾瀉。


    無形的劍意更是時刻籠罩著秦獸的心神。


    秦獸固守心神,不敢有絲毫鬆懈。


    以神魂踏光陰長河之水,領悟輪回劍意。


    時間緩緩流淌........


    秦獸漸漸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此刻,他才踏出第三十三步。


    “呼~ ”


    秦獸呼了口氣,休息了一會,繼續向前踏出。


    此刻,他雖是神魂狀態,無肉身在,卻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後背仿佛浸濕了一層冷汗似的。


    這條河流,能踏出多遠,考驗的不僅是根骨天賦,還有心性潛力,以及悟性。


    不巧,秦獸除了怕死,其他方麵皆是優加加加再加。


    嘩——


    不知過了多久。


    秦獸一腳落下,浪花平息。


    終究踏出了九十九步。


    此刻秦獸早已累的快要虛脫了。


    但他仍是堅挺的站在原地,神魂警惕,不敢有絲毫鬆懈。


    “咦!竟然真的能踏出九十九步! ”


    秦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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