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的預料不錯,柔則回到了龍井閣以後,果然開始焦慮地來回踱步。


    要是烏日娜將“弘昶的文曲星是假的”這件事捅到了胤禛跟前該怎麽辦?


    柔則自以為自己設的局天衣無縫, 此時她心中滿是濃濃的危機感。


    第二日,她照例去請胤禛,卻撲了個空。


    胤禛已經去了烏日娜的房中。


    在暄妍格格去烏日娜房中之前,胤禛雖然也常去她那裏,但也沒有這樣頻繁且密集。


    長此以往,這後院中隻怕都是烏日娜的天下了。


    不行,柔則絕不能坐視烏日娜這個蒙古女人也爬到自己頭上。


    她要將胤禛身邊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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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胤禛跟被下蠱了一樣,日日都要去烏日娜那裏。


    雖然並不總是暄妍格格出了問題,不知道烏日娜出了什麽新花樣,竟然能留住胤禛的心。


    沒了那日的氛圍,柔則也不能貿然去胤禛跟前跳舞。


    第一次在胤禛跟前跳舞,實在是給她留下了很重的陰影。


    柔則煩躁不已,唇邊甚至鼓起了一個火癤子。


    她跑去甘露寺禮佛,得到了一則扶持“身邊人”的勸告。


    如今府中三分天下,宜修與令妤和李靜言交好,烏日娜不知怎的看上了呂盈風,柔則這邊唯獨拉攏過的便是齊月賓。


    如今看來,這個身邊人,隻能是齊月賓了。


    然而,不等柔則行動,齊月賓就自己上門了。


    不僅上門,還注意到了柔則唇邊的狀況,過來的時候, 她特意帶了藥膏。


    “妹妹,我這藥膏塗抹兩日,就可將這火癤子壓下去。”她將手中的盒子遞了上去,是個寶藍色的小巧藥盒,打開後有淡淡的藥草香,甚是好聞。


    柔則伸手挖了一小塊藥膏,敷在臉上,隻感覺清清涼涼的,連帶著心裏的燥熱也壓下去兩份。


    有道是錦上添花無人問,雪中送炭情誼真。


    當初,齊月賓和柔則不過是虛情假意,如今弘昶的身份遭到威脅,柔則對齊月賓反倒生了幾分依賴。


    “多謝姐姐還記掛著我,如今烏日娜格格盛寵,我這龍井閣門庭冷清,除了姐姐也沒有人登門了。”


    柔則低垂著頭,盯著那小盒藥膏說話,這是人沮喪時候才會有的表情。


    但是齊月賓知道,柔則並非安於現狀的人,定然還會有下文的。


    果然,柔則附在齊月賓如此說來,隻說得齊月賓麵頰飛紅,半晌後,才攥著手帕點點頭。


    齊月賓是喜歡胤禛的。


    隻是入府幾年,胤禛從來沒有十分注意過她,她也羞於湊上前去。


    如今有了柔則的支持,反倒膽子大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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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陽光灑向庭院,驅散了早春的寒意,水池的冰漸漸化開了,變成片片破碎的浮冰飄在水麵上,仿佛一麵麵鏡子,清透無比。


    池邊最後一茬梅花還在頑強開著,雖然沒有雪天的白雪紅梅之景,但也為這還未露出生機的早春增加了一抹亮色。


    兩隻喜鵲你追我趕,倒是頗像這京城後院的場景。


    齊月賓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手心裏有因為緊張而沁出的汗珠,細膩濕滑。


    她的耳邊還殘存著剛剛柔則的叮囑:“若是尋常把你引薦給貝勒爺,雖然更為輕鬆,但姐姐卻難以給貝勒爺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倒不如我們此時用心籌謀,力求一擊即中。”


    齊月賓懷中捧著琵琶,她三歲學琵琶,若說在這後院中有什麽,是她保證能超過其他人的。


    便隻有這琵琶了。


    柔則的話,齊月賓也是相信的。


    柔則盛寵已久,如今雖有被烏日娜壓下去的趨勢,但到底比自己更了解胤禛的喜好。


    今日雖然是早春,但難得陽光和暖,並不寒冷,否則在這外頭別說是彈琵琶了,便是伸手動一動都覺得冷。


    隻能說今日是天時地利,隻差人和。


    “那報喜鳥來了,定然說明今日一切順利。”


    齊月賓低聲對自己說道。


    亭子之外,柔則已經站在了不遠的地方眺望著眼前的一條小路。


    據說,胤禛用完午膳後,有時會在這條路上散步消食,而順著這條路走下去,便是烏日娜的住所。


    齊月賓活動了一下十根手指,輕輕撥弄了下琵琶的琴弦。


    這把琵琶還是她陪嫁時候,額娘裝進她的箱子中的。


    剛入府的時候,她夜夜想家,便會撫弄著琵琶,後來想家的情緒被對胤禛的思念替代,她還是撫弄琵琶。


    若是有心人側耳細聽,說不定會聽出一絲女兒心腸。


    琵琶聲起,小弦怯怯如私語,柔則回頭,向齊月賓遞上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一聲不滿響起:“是誰在彈琴?”


    這竟是烏日娜的聲音。


    柔則也沒料到,胤禛今日竟將烏日娜接去了自己的房中用餐,倒是失算了。


    裏邊的齊月賓更是慌張,她本就羞怯,又被烏日娜撞上紅色從麵上爬到了耳根。


    烏日娜懷中還抱著暄妍格格,她側頭和胤禛撒嬌道:“這琵琶聲都吵到小格格了!”


    說罷,烏日娜偷偷伸出手,在暄妍的後背輕掐了一把,嬰兒肌膚柔嫩,即便沒有用力,一道嬰兒哇哇哇的啼哭聲還是響了起來,蓋住了剛剛琵琶聲所營造出來的良辰美景之感。


    烏日娜這才繼續說:“貝勒爺和妾身剛剛將她哄安靜,妾身抱的胳膊都酸了,就是為了趕回去繼續陪格格玩耍,這番辛苦可不被這彈琵琶的人白白耽誤了。”


    “菀菀,剛剛彈琴的可是你?”


    烏日娜和胤禛剛剛站的遠,看的並不真切,等走來的時候,琵琶已經交到侍女的手中了。


    胤禛沒有理烏日娜的話,反而讚道:“我竟然不知,菀菀竟然還有一手好琵琶,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回稟貝勒爺,剛剛彈奏的並不是妾身,而是齊姐姐。”


    柔則瞟了一眼被胤禛自動忽略的烏日娜繼續說道:“前朝曾有貴妃在懷孕時,給腹中胎兒彈奏琴樂,為了培養孩子,烏日娜格格常年生活在草原,不懂得這京城中,皇家額娘和阿瑪培養孩子都是極為賣力的。”


    柔則舉目看著胤禛,他負手而立,似乎很是滿意柔則的得體和懂事。


    烏日娜被搶白,想要說什麽反駁,可她接瑄妍來不過是為了吸引胤禛的注意,的確也不知道京城中的孩子們是如何教養的。


    何況胤禛就在邊上站著,總不能當著他的麵撒野,隻好憤憤地盯著柔則。


    胤禛扶著柔則起身,目光卻已然落在了她身後的齊月賓身上,誇讚道:“齊格格打扮得倒是清麗,今日陽光大好,齊格格的琵琶彈奏得也甚好。”


    烏日娜急了,她覺得還得為自己爭取一下:“貝勒爺,我們快送格格回去吧,格格還哭著呢!”


    胤禛笑道:“那便將格格交給奶娘哄哄吧,女兒家嬌嫩不比小子,想來還是奶娘比我更有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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