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春至。


    宮中湖水的冰漸漸化開了,又從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變成了翠色的碧玉。


    康熙帝這兩日去巡閱永定河了,後宮裏沒有資格同他一起去的妃子們便又閑了下來。


    不過此次去永定河,他便是連弘晳和弘昶都沒帶著。


    弘晳如今已經有六歲了,弘昶也有將近三歲了,兩個人都正是鬧騰的年紀,康熙帝不過去兩天,也懶得帶他們。


    不過臨走之前,康熙帝叮囑弘晳,“你如今是哥哥了,要好好帶著弟弟玩兒。”


    弘晳像個小大人一般的點頭:“我是兄長,自然會好好帶著弟弟的。”


    康熙帝老懷欣慰。


    弘晳和弘昶是他最喜歡的兩個孫輩,他們能夠好好相處,他也很開心。


    老四雖然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但是這幾年表現也很不錯。


    若是他能好好輔佐太子,他的兒子也能好好輔佐弘晳的話,那就好了。


    康熙帝抱著弘昶掂了兩下。


    弘昶咯咯咯的笑出了聲。


    康熙帝看著他滿臉笑容,笑得連胡子都抖動了起來。


    弘晳本來伸手也想要抱一抱,想到先生平時對自己的教誨,還是忍住了。


    他是小小男子漢了,他不能要祖父抱。


    罷了,先不想了。


    “皇祖父!”


    康熙帝臉笑成了一朵花,他將弘昶放下,正要伸手去抱弘晳,小小的人兒卻撲進了哥哥懷裏。


    “哥哥。”


    弘晳不得不伸手接住了弘昶。


    康熙帝見狀,隻得收回了手。


    來為康熙帝送行的宜妃笑道:“他們兄弟兩個倒是感情好的很,臣妾以前從未見過弘晳有這麽喜歡哪個弟弟。”


    康熙帝道:“可不是嘛,自從弘昶會走會說話以後,弘晳都不跟朕一起了。”


    宜妃掩唇笑,“他們兄弟年齡相仿,又是在一處長大的,感情深也是正常的。”


    又說了兩句,康熙帝便離開了。


    弘昶還抓著弘晳的衣角。


    弘晳看了一眼弘昶,想了想,將他的手掰開。


    “你自己去玩兒吧。”


    弘昶年紀還小,並看不出弘晳眼中的不高興,還真以為是哥哥要自己去玩兒。


    他高高興興到一邊自己玩兒去了。


    弘晳此時才感到一絲絲失落。


    他從出生開始就跟在康熙帝旁邊。


    與這個皇祖父是最為親厚的了。


    皇祖父對他的要求,可謂是有求必應。


    可是自從弘昶弟弟到了祖父身邊之後,一切就都發生了改變。


    皇祖父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他身上了。


    弘晳也會受到委屈。


    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弟弟。


    但是對於一個6歲的孩子來說,他得到的寵愛是切切實實被分薄了。


    宜妃走到弘晳身邊,“弘昶天真可愛,你皇祖父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弘晳聽到這話心中,心中有點小小的不高興。


    “宜祖娘娘,皇祖父對弘昶弟弟也更好。”


    宜妃蹲下來,摸了摸弘晳的頭,“弘昶比你小,你皇祖父當然會更照顧他,你身為兄長,也要處處讓著他,你皇祖父喜歡懂事的孩子,你是最貼心的對不對?”


    弘晳聽了宜妃的誇讚,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覺得更難受了。


    宜妃繼續道:“你要早日習慣這些,以後你皇祖父身邊還會有更多的小皇孫的,他們年紀都比你小,都需要你這個當兄長的來照顧。”


    說完,宜妃溫柔笑著,對不遠處的弘昶招了招手。


    “弘昶。”


    弘昶聽到宜妃叫他,揮舞著小胖手,跌跌撞撞走向了她。


    宜妃滿臉笑容,抱起了弘昶。


    “我們弘昶真聰明,都能聽懂自己的名字了。”


    弘昶笑得可開心了。


    弘晳心裏不屑。


    能聽得懂名字算什麽,他現在已經會背《三字經》、《千字文》、《論語》了。


    可是宜祖娘娘怎麽隻會誇弘昶。


    弘晳大聲說道:“宜祖娘娘,我會……”


    宜妃非常敷衍道:“我們弘晳也很棒。”


    說完,又開始低頭陪著弘昶說話了。


    弘晳則是被冷落到了一邊。


    過了許久,宜妃才離開。


    離開前,宜妃叮囑弘晳:“弘晳,我先回去了,你陪著弘昶在這裏玩吧,不要離開奶娘、丫鬟和太監,尤其是不要去水邊之類危險的地方。”


    弘晳點點頭,“宜祖娘娘,我曉得的。”


    弘昶和弘晳現在都是不知疲倦的時候。


    因為康熙帝不在,所以先生特意給弘晳放了兩天假。


    弘晳想了想,對弘昶道:“我們去假山玩捉迷藏吧。”


    弘昶用力點了點頭。


    他知道假山是什麽,他之前就想去,可是奶娘總是不讓他去。


    所以今天聽到弘晳這樣說,他很是高興。


    “兄長對我真好。”


    弘晳的眼睛閃了閃。


    “我是你的兄長,我對你不好,還有誰對你好呢?”


    弘昶眯著眼睛。


    奶娘忍不住想要勸說弘晳,“弘晳阿哥,弘昶阿哥還小,不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弘晳冷了臉,淡淡道:“你當我是沒有分寸的人嗎?弘昶是我的弟弟,我隻不過是想帶他玩一會兒罷了。”


    奶娘雖然很擔心弘昶,也覺得弘晳年紀太小,但他畢竟是康熙帝最喜歡的皇孫,奶娘也不敢對他多說什麽。


    心裏隻想著她等會兒好好盯著些,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禦花園的假山是太湖石堆砌的,很是做了一些巧思,像是迷宮一樣。


    別說這些主子們了,便是宮女太監們,趁沒有主子的時候,也會偷偷過來。


    弘晳帶著弘昶很快爬了上去,奶娘跟在後麵。


    站在高處,弘昶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這裏能看到那麽遠啊!”


    弘晳道:“是啊,這裏可好玩了,我們等會兒在這裏玩捉迷藏吧。”


    “等到再過一陣天氣再暖和一點,我們還可以來這邊放風箏。”


    弘昶點點頭,“兄長最好啦!”


    弘晳的手放在了弘昶肩上。


    雖然他隻是六歲的孩子,但是弘昶和他比起來,還是太小了。


    弘晳的手在弘昶身上放了半天,都沒有動一下了。


    弘昶轉過身,指著樹梢上的一隻鳥,“兄長,你看!”


    弘晳將手背在了身後。


    “看到了,那是喜鵲。”


    “喜鵲叫是大吉之兆。”弘晳跟他說道。


    弘昶還不太能懂這樣複雜的詞語,“什麽是大吉之兆?”


    弘晳道:“就是你想到什麽,什麽就會發生。”


    弘昶高高興興道:“那弘昶希望弘昶和兄長永遠在一起。”


    弘晳看了一眼奶娘,拉起了弘昶的手,“我們走吧,假山這裏危險,我們不要去了。”


    奶娘正在那邊想著怎麽勸說兩個小主子,就見他們手拉手走了下來,奶娘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可要伺候好這些小祖宗們,要是小祖宗們出了什麽事兒,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定然是活不成了。


    弘晳和弘昶說說笑笑的。


    雖然弘昶還不能特別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弘晳顯露出了超出六歲孩子的耐心。


    兩個人又在園子裏逛了逛,一直到了午膳時間,才開始往回走。


    弘晳和弘昶在一起吃飯,弘晳體貼地給弘昶盛了湯。


    “弘昶弟弟,你多吃一點,多吃點才能長得高。”


    弘昶用力點點頭。


    他從會說話開始,就是弘晳的小尾巴了,自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兄弟兩個人吃完飯,又高高興興的一起睡了午覺。


    下午,年幼的弘昶要繼續睡覺,弘晳便獨自帶著下人出去了。


    弘晳一時有些迷茫,不知道要去哪兒。


    過了好一會兒,他決定去宜祖娘娘那裏。


    宜祖娘娘是皇祖父最喜歡的妃子,她一定懂得很多。


    這時候弘晳絲毫想不起來自己的阿瑪和額娘。


    比起他們,他確實跟宜祖娘娘走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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