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從如意苑走後,宜修獨自留了下來照顧令妤。


    溫虛末又被叫了回來,給令妤診脈。


    針已經紮過了,藥也讓宜修親自硬灌了一次,可人就是醒不來。


    難不成那茶點不隻是弘星吃了,令妤自己也吃過?


    “福晉放心,微臣已經再三診過了,側福晉的身子沒有大礙,應該是不想麵對巨變,所以才遲遲不肯醒來。”


    -------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令妤才醒了過來。


    看到守在床邊的宜修,眼睛立刻紅了:“姐姐......”


    宜修扶她起來,讓人端過凝神靜氣的湯藥,沒有說安慰的話。


    上一世,她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知道任何語言在這個時候都太輕飄飄了,唯有自己走出來。


    等令妤喝過湯藥後,宜修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她,也將心中的猜想和盤托出:


    “李靜言膝下沒有阿哥,她實在沒必要冒險去傷害弘星的性命。”


    “但是,柔則有。”


    不等宜修說完,令妤便接過了話頭。


    二人達成一致,宜修也要告辭回去了,她讓令妤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都暫時交給她。


    “主子告訴側福晉這麽多事情,側福晉能接受的了嗎?”


    剪秋扶著宜修往回走,她瞧著令妤不像是能承受太多的。


    宜修道:“過去接受不了,如今也都得接受了,弘星這一去世,令妤性情必然會變,與其那個時候她藏了什麽心思我不知道,倒不如一開始就開誠布公,日後她若有什麽也不至於走歪。”


    “還是福晉想的周到。”


    主仆二人說著話,已經走回了永康閣中。


    院子裏站著兩個小人,是弘暉和年世蘭。


    在弘暉的死纏爛打下,年世蘭到底是留在了下來,和弘暉一起讀書。


    見到宜修回來了,年世蘭率先撲了上來:


    “福晉福晉,你能不能給我們換個先生?”


    “怎麽了?”宜修把年世蘭抱在懷裏,抱了抱,算了,太沉,把人放了下來,改成揪她的小辮子玩兒。


    “那個先生水平太差了!”年世蘭雙手叉著小腰,氣鼓鼓地告狀。


    “嗯?什麽意思?”宜修問。


    “先生教我的字,我都認得!”年世蘭驕傲臉。


    “嗯。”宜修很欣慰,看來這一世,碰到了自己這個好福晉,年世蘭要朝著知書達理的方向發展去了。


    “但我寫的字,先生一個都不認得!”年世蘭不屑地說:“這水平也太差了!”


    宜修:......


    與弘暉和年世蘭玩了一會兒,壓在宜修心裏的陰霾被暫時衝散了。


    但,事情還是要解決。


    宜修已經將那幾個點心給了溫虛末調查嗎,裏邊是兌了銀杏汁的。


    這樣勾兌的事情,柔則最近都在養病,必然在府外是有幫手的。


    -------


    製藥的先生並不難找。


    多羅格格雖然已經再三托人了,但溫虛末到底是從小就混太醫圈的人。


    他隻需要打聽一下,哪個藥店最近賣出的銀杏格外多,再根據購買者的相貌跟蹤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製藥的先生。


    三日後,那人就被暗中帶來了。


    宜修問了幾句基本情況,便帶著這製藥的人去見胤禛了。


    那人自打進了府中,人邊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見了胤禛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審問,便竹筒倒豆子一樣的說出來了。


    “貝勒爺,小人可真不知道啊,那來買藥的人隻是個普通人的打扮,小人哪裏知道會是動到了您的府上?”


    宜修不恥道:“若隻是尋常人家,你便可以草菅人命了嗎?”


    “啊,不是不是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的意思是實在無心冒犯,還請各位貴人放小人一馬吧。”那製藥的人已經語無倫次,隻是一心求饒。


    “你既想活命,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話。立刻命人拖出去亂棍打死。”胤禛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那製藥的先生道:


    “這個事情發生的本也倉促。是大約五六天前。一個村婦打扮的人來找。小人說是他們家娶了個不聽話的媳婦兒。背著婆家偷偷在外邊跟人好上了,他問不欲聲張。便想問小人買些吃了沒命的東西。”


    “那人要的很急,無所謂價錢,隻要趕緊製出來。小人原是想拒絕的。可是可是他們實在給的太多了。”


    宜修接著問:“那人長什麽樣子,你可還有印象?”


    “那日她戴著個鬥笠,看不清楚麵容,穿得一身粗布衣服,但是小人記得,她左手腕處有塊長疤,便猜測......猜測有可能是做農活的婦人,哪裏想到的......”


    “後來,她來取藥,又給了小人一大筆銀子,讓小人搬離京城。這個時候,小人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若隻是普通,人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手筆又。如何會如此害怕被人認出來?”


    “於是小人便偷偷跟著那婦人的後邊。看到他。進了烏拉那拉府的時候,嚇的小人拔腿就跑。”


    “本想著回家收拾好金銀細軟便,趕緊離開京城。到我那敗家的娘們兒。這也不舍得扔,那也不舍得棄。收拾來收拾去,竟耽誤了兩三天的時間。”


    說到這裏,那人臉色越發灰白了。


    宜修嘲諷道:“這麽說來,我們還要謝謝,您的這位好夫人呢。”


    事情到了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可審問的了。


    胤禛揮了揮手,宜修便命人先將這人帶下去。


    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胤禛突然開口道:“小宜,你也是烏拉娜拉家出來的......”


    “貝勒爺是在疑心妾身嗎?”宜修道:“貝勒爺與妾身自幼相識,應是知道我過去在府中過著怎樣的生活,我的額娘至今沒能上族譜,若是妾身想要動手,那娘家的府上可有一個放心的人嗎?”


    宜修眼睛紅紅的,看著胤禛,一雙靈動的眸子此刻都是委屈。


    不過,她的心中倒不是真的委屈。


    胤禛多疑無情,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才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對這位未來的國君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胤禛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以宜修在烏拉那拉府中的地位,真想做什麽還不如把人起請來貝勒府方便。


    胤禛有些訕訕地道:“我就是問問......”


    ------


    就在宜修把人抓走的時候,柔則也得到了信兒。


    柔則恨恨道:“這個宜修當真是個掃把星,我們烏拉那拉府怎麽會養出來這麽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也不知道那郭絡羅氏和李靜言給她灌了多少迷魂湯,讓她如此內外不分?”


    這個時候,柔則身邊站著三個人,分別是莫言,芳若和芳落。


    對柔則,莫言隻有一味地心疼。


    前陣子,弘昶生病變成癡兒的事情,已經讓柔則心力交瘁。


    但是仔細想想,柔則有了救駕之功,弘昶也陰差陽錯地生了病,沒了後顧之憂,柔則算是站穩了腳。


    哪料柔則剛為自己謀劃,便被那所謂的妹妹再次背刺了。


    這件事情再次提醒了柔則,別人都是不值得信賴的,哪裏有什麽公平可言,姐姐隻有她了。


    芳若心中害怕,對皇孫出手,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芳落則想的要更多一些,從出事到現在,福晉都沒有聯係過她,也不知道是福晉心中知道自己並不知情,還是已經不信任她了?


    柔則拿起星輝寄來的家書道:“芳若,將這封書信去送到貝勒爺那裏,就說弟弟在戰場上,心中頗為記掛貝勒爺和我。”


    這是一封從南疆寄來的信。


    康熙雖然取消了禦駕親征的打算,但是其他將領還是按照計劃前往了戰場,星輝便是先鋒部隊的首領。


    在出發前,柔則特意囑咐,一到南疆便要快馬加鞭送封家書回來報平安,內容不重要,但是一定要在落款處特地問候貝勒爺和自己這個姐姐安好。


    為的就是一道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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