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何難處,當年為何不同我說?即便是琳兒去了,你在我心裏也是大哥。”


    費揚古麵上的疑惑之色更甚。


    當年汪佳一家離開,他雖然沒有多想,可是偶爾想起來卻百思不得其解。


    常海道:“得到容琳的死訊以後,我馬上便來了府上,回去的路上,叫人打斷了一條腿。”


    “不可能!”


    費揚古驚呼出聲。


    他淡定的表情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多少也算是將軍府的親戚,誰敢對你如此無禮!?”


    費揚古此時心裏充滿著狐疑。


    若說將軍府有人如此大膽,竟然敢背著他如此對待常海,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不然豈不是說這府上有人背叛了他嗎?


    費揚古忍不住問,“可是將軍府上的人對你下如此狠手?”


    常海道:“我厚著臉皮也能與將軍算上是親戚了,將軍府上誰敢與我動手?將軍還是不要多想了。”


    常海自然不能直接指認多羅格格,費揚古此人疑心頗重,他若是直白的說,反而要引起費揚古的懷疑了。


    “我爹被人坑害至死,我們一家都在京中最貧賤之地苟活,一直到前些年,那始終盯著我們的人離開了我們日子有了好轉,才再次與宜修相認。”


    常海並沒有說是宜修找到的他們,這件事, 還是將宜修摘出去比較好。


    費揚古聽的眉頭愈發緊皺。


    今日常海說的這番話,可謂是顛覆了他一貫以來的想法。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


    若真是府中的人下的手,他們遮掩的東西是什麽?


    “可是你爹在京中結了其他仇人?”


    常海搖頭,“這件事我就不知了,這麽多年過去,更是沒有蛛絲馬跡了。”


    費揚古左思右想,都記得汪佳老爺子是個與人為善的商人。


    不過也可能是老爺子生意做的大,被人惦記上了吧。


    對了,剛剛常海提起了他打聽了琳兒坐月子時候的事情。


    費揚古問:“琳兒坐月子的事情你可打聽出來了什麽?”


    常海歎氣,“將軍不用擔心,將軍對琳兒的好,我當年是看在眼裏的,隻是琳兒身亡,家母悲痛,我馬上過來問了問,得知琳兒是自己身子不爭氣,我便想著趕緊跟家母說一聲。”


    “當時將軍府的事情多,我又忙著給家母回話,便沒有叫將軍知道,沒想到……”


    常海又長長歎了一口氣,“實乃世事無常啊。”


    說完常海又舉杯跟費揚古碰了一下。


    “不說這些了,我們喝酒。”


    常海雖然不說了,但是費揚古心裏卻始終想著這件事兒。


    不過他到底是再沒提。


    酒至半酣的時候,費揚古說起了常海如今做的事業。


    “今日那寧家人應當是被人攛掇著對付你的。”


    “是的, 甄大人也提醒我了,以後我可要多注意了。”


    費揚古揚眉,“你跟這甄遠道走得倒是很近。”


    “也是意外認識的,我這些年脫離了從前的環境,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認識了不少。”


    常海一邊說,一邊給兩人倒了酒。


    “這實實在在的接觸一回百姓啊,才知道這世界上無奇不有。”


    “回春堂你知道吧?”


    “便是去年被人參了一本的回春堂?”


    “正是。”常海自顧自地說下去,“這些醫館最容易扯進這些是非官司裏,之前他們接診了一個要生產的婦人,孩子平安生下來了,結果沒多久那婦人就死了。”


    “那婦人的娘家人便鬧上了回春堂,說是他們沒給孩子接生好,月子裏的藥也沒開好。”


    費揚古隨口問,“然後呢?”


    “回春堂自然是不認的,他們保證自己沒出錯,後來回春堂的大夫上門去檢查,說那婦人是胸痹之症而死。”


    費揚古聽到這裏,一下子嗆了一口酒,劇烈咳嗽起來。


    常海連忙拍了兩下他的背。


    費揚古老了,被嗆咳的滿臉通紅。


    緩過來以後,費揚古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那胸痹之症是如何得的?”


    “那家人也有如此疑問,娘家人和婆家人都說那婦人平日裏也沒什麽症狀,而且坐月子的時候,他們山珍海味的伺候著,斷不可能無端得病。”


    常海看著費揚古,慢慢的說了下去。


    “那回春堂的大夫就說,坐月子的婦人不可不補,卻又不能大補,吃的山珍海味越多,越容易胸痹而亡。”


    山珍海味?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這樣的吃食本來不是什麽新鮮事。


    隻是在聽到常海這麽說的時候,費揚古似乎有什麽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但不等費揚古抓住,便已經跑走了。


    常海也不再多言。


    他記得宜修和自己說過,種子要一點點施肥澆水,否則便是拔苗助長,適得其反了。


    他舉起酒杯,說起靜華如今在富察府中過得不錯,這都是宜修從中相助的功勞。


    感謝費揚古教養出了這麽個好女兒。


    “大哥客氣了。”費揚古連忙舉起酒杯,和常海碰了碰,止住了他的話頭。


    這些年,他對宜修的關心實在有限,若說教養出個好女兒,他心中有愧。


    送走常海後,費揚古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哪裏不對勁,隻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


    既然想不出來原因,他想幹脆去宜修出嫁前的閨房中坐坐。


    自打出嫁後,宜修向來是沒有大事不回門的。


    費揚古推開房門,便迎麵聞到了些許塵土味,屋子裏的擺設也明顯灰蒙蒙的。


    顯然,這是屋子長久沒人打掃的緣故。


    費揚古也去過柔則的屋子中。


    他不得不承認,同樣是嫁人了,但柔則的屋子每回進去都擺著新鮮的花草,多羅格格顯然是時常讓人照看的。


    哎。


    費揚古歎息了一聲,隻這一件小事,或許已經可以管中窺豹,柔則與宜修這些年生活的差距。


    這些年宜修與柔澤的差距他並不是完全看不到。


    隻是宜修可以忍耐,多羅格格又到底是姓愛新覺羅的。


    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會欺騙自己說,二人的差距,不過都是因為宜修太調皮罷了。


    可如今,就連宜修那久不見麵的舅父,都看出來了宜修聰慧大方,他還怎麽裝瞎?


    調皮?


    費揚古突然想到了,上一次他斥責宜修調皮,便是因為柔則說容琳的離世,似乎另有蹊蹺。


    費揚古緊緊捏住了床角,一點點緩解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半晌後,他才慢慢從床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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