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來到療養院這裏,羅叔在病房等著我,來到病房門前還是有點緊張,沒有立刻推門進去,站在門外思考了很多種解釋,沒有一個方案是萬無一失的。


    硬著頭皮還是進門了,意外的是隻有羅叔和羅禛在病房,羅禛神情萎靡,木訥的樣子完全沒有了昨天的攻擊性。


    羅叔放下了喂粥的碗,鄭重其事的向我鞠了一躬,我連忙上前扶住他。


    “這是幹什麽羅叔,此等大禮真是折煞我了,您快起來吧,羅禛能醒過來主要靠的是自己意誌堅定,我隻是幫了點小忙而已。”


    羅叔緊緊握住我的手,眼裏都是感激之情。


    “華醫生您真是太謙虛了,天台上的慘狀我也見到了,再加上您這一身傷都能說明犬子的病有多危險。”


    “摔傷腿的戚醫生我已經送去醫院治療了,她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還在說快去幫你,這一切都說明您是幫了天大的忙啊。”


    我將羅叔扶起來輕輕撣去他身上的土,扶到一旁坐下,這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任何說辭。


    羅叔見我久久未開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操作著什麽,不一會我的手機傳出了消息提示音,


    我打開一看收到了十多萬的轉賬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羅叔,我不是這個意思啊,谘詢費用不了這麽多,我這還沒跟戚醫生商量那。”


    “華醫生你不用擔心,戚醫生的那部分我自然會再轉給她,希望華醫生對此事守口如瓶,切莫讓其他人知道。”


    給了這麽多原來是封口費,羅禛一家果然是有些威望的,不願讓家醜外揚也正常,這樣也好不用我多解釋什麽,我這小谘詢所也算正式開張了。


    跟羅禛一家道別後,我走出病房,感覺窗外的天都變藍了,不會像昨天的惡夢一樣掉下個人把我砸的血肉模糊。


    來到一樓跟美女護士聊了一會,通過她們得知,昨天精神病院的車把小玉轉走了,李雲和戚折依都送去了最近的大醫院搶救。


    不敢相信小玉的父母看見她現在發瘋的樣子作何感想,小玉父母也是造成這一悲劇的誘因之一,希望他們能像老康父母那些關心自己的孩子吧。


    數著卡裏的餘額心裏還是很安穩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事我也能碰上了,跟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打交道就是不一樣啊。


    老簿看著我財迷的樣子很是無奈。


    “唉華鳶,別數了,這錢一時半會生不了崽,給你打個預防針,這一單純屬個例,這一行幫的都是勞苦大眾,能掙口飯吃就很不錯了,別想著靠這個發財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省著點花,下一單生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用,我現在對那句<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是感慨頗多啊。”


    “你背過的詩還挺多,這句是這個時候用的嗎?”


    一路說說笑笑的來到了車站準備坐車返鄉,候車大廳很吵鬧,我的口袋卻突然震動起來,即使我再努力不去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華鳶,是戚折依的電話吧,你還是接了吧,總是要麵對的。”


    老簿說的我何曾不明白,用了籠影就得承受代價,小玉怎麽恨羅禛他們我以後也要感同身受了,還好我早就習慣身邊女生們對我的誤解了。


    “喂您好,這裏是星願心理谘詢所,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


    “裝什麽那!還說什麽星願谘詢所?我看你是逃兵谘詢所,一聲不吭就跑了,這就是你對待童年老友的態度嗎?從天台摔下都沒死快被你氣死了。”


    “趕緊給姐滾過來,這地方就一家大醫院別說你找不到地方,一個小時之內不出現你就死定了,大羅金仙也保不住你。”


    隨後戚折依掛斷了電話,我拿電話的手都是顫抖的。


    “老簿呀,這不對吧,你不是說日漸加深嗎?這怎麽叫我立刻去領死啊,這去不去都是個死,這該在怎麽辦啊,她還能感應到我,這想跑都躲不了啊。”


    我被這通電話急的在候車大廳團團轉,巡邏的保安都看出我的異常,跑過來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這個忙他可真幫不了。


    我婉言謝絕表示隻是有點東西忘在家裏怕誤了發車時間,他讓我先去退票,魂不守舍的退了票,在門口叫了個車還是往醫院方向去了。


    “華鳶,雖然說現在的情況我很難幫你預測了,但隻要是在公共場合,她是不會貿然對你下手的,你隻要一直保持周圍有人就有可能活下來。”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方法了,我會盡量處在一個安全的位置,和一個瘸腿的賽跑我還是有信心的。”


    根據戚折依發給我的病房號,我很快出現在了離她病床大概十米的地方,這是一個多人病房,房間裏有六張病床,還有一個她閨蜜關係一樣的人在照看她。


    “怎麽?怕我當場吃了你嗎,站那麽遠幹嘛啊華鳶,自覺心中有愧不敢靠近?那你怎麽不背著荊條來啊。”


    戚折依正常的像是沒進過剝靈獄,她是把作為舉牌女郎的事都忘幹淨了嗎?還是說業像幫她抹去了記憶,雖然言辭咄咄逼人但卻不像是真怨恨我。


    “身體好些了嗎?這是我給你買的果籃和牛奶,給你放床邊了。”


    我注視著戚折依,雙手慢慢放下東西,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削蘋果的刀子就紮在了我的腦門上。


    她被我瞪的有些不好意思,說話收斂了許多。


    “華鳶,在我離開酒店以後都發生什麽了,我感覺自己做了個好長時間的夢,夢醒了就有種力量驅使著我到了天台,然後就遇見你了。”


    “羅禛為什麽跟小玉打架啊,還瘋了一樣——”


    我在此時衝過去握住了戚折依的手,朝她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她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找了個借口支開了她朋友,她那個朋友心領神會沒多說什麽,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就離開了。


    周圍的病床上都有病人,即使她朋友離開了剩下的人也足夠多,足以限製她不敢直接動手。


    “我想你應該收到羅叔的來信了吧,他們一家不想聲張,說話注意點。”


    “華鳶,不瞞你說我確實收到了一大筆精神損失費和醫療費,可羅禛把我扔下樓我卻隻是摔傷了腿,這怎麽可能啊?”


    “我現在無法跟你解釋,這事很複雜,你真的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情緒嗎?比如看我怎麽都不順眼必欲除之而後快。”


    “還真是呀華鳶,我現在老想掐你了,不把你這張騙人的破嘴撕下來我就渾身難受。”


    戚折依說完用手揪住我的嘴拉抻成鴨子形狀,可這絲毫不像是要幹掉我的樣子,周圍人一副看小情侶打情罵俏的表情看著我們。


    戚折依很快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縮回手去甚至有點害羞。


    如果她此時手縮回被窩是為了去拿武器我反倒是心安了,但這種種表現更像是一個二階段的業像正在努力裝的像個人。


    這不符合邏輯的展開迫使我精神高度緊張,時刻處於備戰狀態,強裝鎮定努力裝的像個人。


    “說回正題,羅禛已經穩定下來了,小玉也被送去治療了,至於你為什麽隻是摔傷了腿,可能是有守護天使在保著你吧。”


    “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養傷,想不起來的事就別去想,如果某一天突然開始恨我就來老家這邊找我,我不會跑的。”


    戚折依對我急切又敷衍的發言感到十分不滿,一隻手狠狠地抓著我。


    “華鳶你什麽意思啊,就這麽不想見我嗎?我們可是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是因為我帶小玉去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嗎?”


    戚折依突然情緒十分激動,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旁邊病床的大娘甚至開始指責我怎麽能這樣欺負女孩子,我一時百口莫辯隻能坐回床邊拿了包紙巾遞給戚折依。


    “不是,我沒有想責怪你的意思,如果討厭你就不會用那麽大代價救你了,我隻是有些其他的事比較煩躁。”


    “我就知道是你救的我,你用的什麽法術呀,能從那麽高的地方抓住我。”


    因為周圍人的誤解和我心中的不安,竟然一時說漏了,這種話怎麽能從我嘴裏說出來,老簿瞪的比燈籠都大的眼睛已經在無聲的表達他的驚恐了。


    “額,沒有,什麽救了你啊,應該是被樹枝什麽的緩衝了一下吧,你一個學醫的說什麽封建迷信的話啊。”


    戚折依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此刻一定是被業像纏身了,我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警告我放棄幻想準備鬥爭。


    “華鳶,我們能聊一會小時候的事嗎?你還記得多少啊”


    我還沒從知識盲區裏逃出來,現在的情景我根本無法預料,是籠影的副作用導致她脾氣大改,還是業像已經開始偽裝成別人可能喜歡的樣子讓人放鬆警惕。


    有人突然從背後拍了拍我,是戚折依的朋友,她已經打水回來了,看我雙目無神的看著戚折依她有些疑惑。


    “折依,你倆聊什麽呢,這位就是你說的華醫生吧,人看著挺精神的。”


    “我們在聊小時候的事,你也聽聽吧,華鳶小時候可厲害了。”


    就這樣我被拉著回憶起很多我早就記不清的事情,戚折依好像都記得很清楚,把小時候和我一起玩的很多遊戲都跟她朋友說了。


    這樣的談話讓我逐漸放下戒備,好幾個瞬間覺得戚折依這樣真的很美,她在說這些事情時眼裏都是有光的,這樣的光芒似曾相識又無比陌生。


    我也不知道怎麽跟戚折依告的別,恍惚之間就回到了車站,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手裏新買的票終止了剛剛的懷疑。


    我坐上了最後一班回老家的車,路上暮色漸沉,樹梢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像是在為我夾道歡送,疲憊感像湖水一樣將我淹沒。


    這時口袋裏又傳來震動,還是戚折依打來的,這次沒有猶豫就接通了。


    “華鳶,我們還能再相見嗎?”


    “希望下次能一起去夜晚的海灘上逛逛,有篝火在身旁很溫暖。”


    “那你可要找到我送你的海螺哦,不要再像個逃兵一樣離開我了。”


    隨後她掛了電話,我震驚到渾身顫抖,腦袋裏像是有顆核彈在空中爆炸。


    “逃兵!三個逃兵!小玉說的三個逃兵,我明明一直在戰鬥怎麽可能是鬥獸場裏的逃兵!”


    回到家後我衝上閣樓,瘋狂的尋找著那隻海螺,祈禱著海螺裏麵一定要是戚折依的名字,不論付出什麽代價名字一定不能錯啊。


    我順利找到了那隻海螺,用最大瓦數的手電筒照向裏麵。


    海螺的內壁上沒有任何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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