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之外,肖潛正盤坐於大魚背部,朝著南麵繼續前行,忽然他感應到了什麽,匆忙扭過頭去看,可他回頭之時,身後什麽都沒有,連空間波動都沒有,這種感覺隻出現了極短的一瞬,他在懷疑是不是錯覺。


    就在剛才,他覺得有人在看他。


    漆黑的通道,絲絮狀的白色旋渦前,那片鏡子一樣的水幕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薑嬋站在原地,在她的意識被拉回此處的時候,她看到肖潛轉頭看了過來,雖然知道肖潛不可能看得到她,但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還是感到了久違的歡喜,滿滿當當,盈滿胸口。


    她還看到了小胖,肖潛把它養得很好,又長大了好幾圈,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多,看來有點肥,胖頭小魚很可愛,胖乎乎的的大魚……還是很可愛。


    正當她沉浸在得見所念之人的喜悅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你看到了什麽?”


    薑嬋匆忙轉身,才發現她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和尚,和尚樣貌很老了,兩條壽眉都垂到了膝蓋上,身量不高,兩手抄在袖管裏,笑眯眯的很是慈祥。


    隻一瞬薑嬋就知道這是誰了,當即恭敬的拱手彎腰:“晚輩薑嬋,見過地藏前輩。”


    地藏王已死,眼前的地藏王應當隻是一道留於舍利子中的神念,隻是如今地獄已經空了,卻不是為何這道神念依然存在。


    和尚這類人薑嬋之前隻見過一個,就是虛雲國中那個修白骨菩薩法脈的一真和尚,一真和尚主張的道太過妖邪,整個人也是一副妖僧的做派,但眼前的地藏王就比較符合薑嬋想象中佛門高僧的樣子,隨和沉靜,慈祥安寧。


    地藏王笑著點點頭,又問:“看到想看的,心中可歡喜一些?”


    薑嬋不知作何回答,隻好輕輕點頭。


    地藏王又道:“此處為地獄最深處,阿鼻地獄,世人也稱無間地獄,罰於此處受刑者,皆為大惡之人。此獄為始祖盤古大神的一截脊椎所化,可視萬界,見心中所想,故此獄中人,皆甘願飽受刑罰苦痛,也要沉溺在此,入此獄者,皆囚於六欲之念,不肯回頭。”


    薑嬋搖頭:“我非亡魂,也不願自囚與此,我所念所想,所思所求,會自己去追逐,我所得到的,才是真實的,屬於我的,其餘皆是虛妄。”


    地藏王聞言撫掌而笑:“施主明心見證,無障無礙,自可循道而去,既如此,又何必來此廢棄之地?”


    薑嬋坦言:“晚輩鬥膽,請借前輩舍利子一用,以鎮壓酆都大殿中的屍妖。”


    地藏王捋了捋兩條壽眉,笑道:“那裏有靈寶所攝,鎮妖無虞。”


    正當薑嬋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時,地藏王大笑起來,道:“別藏了,老僧早就察覺到你了,鎮獄鼎,不出來見見老友?”


    一直在薑嬋識海裏裝死的玉鼎終於出來了,簡筆畫五官朝著地藏王怒吼:“本座是九州鼎!再叫錯就把你眉毛拔了!還有,誰跟你這個老禿瓢是朋友?”


    比起玉鼎的憤怒,地藏王就樂嗬多了,糾正道:“找齊所有碎片重聚之後,你才是九州鼎,現在就是鎮獄鼎,這還是當年冥帝給你取的名字,可不能隨便丟了。”


    玉鼎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舍利子拿來!”


    地藏王盯著它半晌,忽而慢吞吞的說道:“不給。”


    玉鼎頓時炸了,大罵:“你個老禿瓢都死幾千萬年了,這下麵半個鬼都沒有,你留這破舍利當傳家寶呢?給人熬湯還嫌味兒不正!”


    地藏王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又道:“不給你,你對老僧不敬,老僧丟了也不給你,就不給你。”


    故人重逢,表達的方式千奇百怪,有些時候也不一定就是兩眼淚汪汪相對兩無語,不一定是談起過往,相對唏噓惆悵。


    就總有那麽一類人的表達方式很奇怪,比如見麵先打一架,你來我往互毆一頓,又比如是雙方都在想方設法的犯賤,以此進行言語上的惡毒攻擊,打得越激烈,言語攻擊越狠,越能表達他們之間深厚革命友誼。


    薑嬋印象中的地藏王應該是莊嚴而慈悲的,像寺院裏供奉的神像,誰知道這位居然還有這樣一麵,慈悲中帶著點頑皮,說起話來不像玉鼎滿嘴流氓調子,但就是句句都在點炮仗,蔫兒壞蔫兒壞的,很接地氣,很有趣的一個老和尚。


    幹嘴仗的時候被人打擾容易影響輸出,於是薑嬋很有眼色的在一旁圍觀,並未出聲打擾,直到這一人一鼎進行完了他們之間親切友好的言語交流,在玉鼎被氣冒煙之前,地藏王才勉為其難的把舍利子拿了出來。


    交出了舍利子的地藏王唉聲歎氣,忽然朝著薑嬋招手:“施主你過來一下。”


    薑嬋依言上前,隻見地藏王往那團絮狀的白煙旋渦中一撈,摸出一縷顏色相對暗沉的白煙,在手中化作一團拳頭大的水滴,這水滴看起來很沉,地藏王不得不用雙手將之托起。


    一點金光從地藏王的指間溢出,形成一道封印,五指一分,拳頭大的水滴化作數個小水珠,沒入薑嬋的渾身骨骼內。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薑嬋懵了一下,這東西是什麽她大概能猜到,但她想的頂多就是撈了一兩滴,結果地藏王直接取了主脈送給她,甚至為了防止她消化不了,還給她分成了小份,以便她日後慢慢吸收。


    薑嬋不可置信,以她刮彩票都沒有中過五塊錢以上大獎的非酋運氣,這次居然接到了一個天大的餡餅?


    一滴價值百萬靈石的太陰真水主脈就這麽歸她了?她是在做夢還是沒睡醒?


    原本怒氣勃發的玉鼎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小聲對地藏王說:“你把太陰真水送出去了,那個瘋婆娘醒來之後發瘋怎麽辦?”


    薑嬋猛然轉頭,立即詢問 :“什麽瘋婆娘?”


    原本喜從天降的興奮突然又變成了忐忑,這不會又給她惹到什麽大人物吧?


    玉鼎幹咳一聲:“沒什麽你聽岔了。”


    地藏王非常實誠的開口:“它說的是後土娘娘,這太陰真水原本是她的,隻是她現在沉睡在弱水之底,積蓄力量試圖渡成道帝劫,老老僧跟你們去酆都大殿鎮壓屍妖,那就不會再出來了,太陰真水在此,總引得四方覬覦,若無人守護必被修士取走,與其如此,倒不如送給施主。”


    “成道帝劫難渡,萬萬年難出一尊大帝,後土的沉睡可能還會持續千年,老僧雖將太陰真水給你,但隻是請你代為保管,若能分出另一支流,當是你的造化,日後若後土醒來之後向你索取,你需交還,若她一直未醒中途隕落,那此物就歸你所有。”


    意思就是說,太陰真水是借給薑嬋用的,若是在借用期間能分出支流,那分出的支流就是她的,若是真水的主人後土醒來,無論薑嬋是否分出新的支流,那這道主脈都必須得還回去。


    薑嬋歎氣,她就知道沒這麽好的事情,從玉鼎的稱呼上來看,這位後土娘娘脾氣不是很好,到時候估計得找她收利息,訛她一頓,或者打她一頓,殺的話估計會看在玉鼎和地藏王的份上做不到這一步,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她又不能說不要,因為她現在確實很需要這個東西,無論是對戰力的加持還是對金錢的加持。


    嗯,非常好,本金和收益的雙向關係,像極了未來的銀行貸款。


    本金是銀行借你的,通過本金賺到的收益才是你的,除非銀行倒閉了老板被槍斃了,這本金就有可能是你的。


    地藏王真水貸款有限公司,你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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