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娘難產,身子一直虧空,都要買藥來吃,大伯母眼見自己爹的月薪都填了娘的醫藥費,提出分家分地。


    家裏的青磚瓦房,大伯母要了去,說是這些年供爹把所有錢都搭上了,加上大伯母說大伯身為長子,要養著爺爺奶奶,要不然被人詬病,總不能讓小叔子住青磚瓦房,把爺爺奶奶和大伯母一家趕出去住茅草屋。


    句句都在理,加上自己爹覺得自己的確是拖累了一家人,也同意了。


    家裏的地也分了,大伯他們沾大頭。


    雖然這些事說不出誰對還是誰錯,一家人總有吵架的時候。


    但是當娘去世了,家裏也不用給娘買藥了,生活也慢慢好了起來,爹也接了村裏麵或者其他村的兒童啟蒙,錢有餘錢了,就送他們去學堂,爹說不在家根本照顧不了他們三兄弟,隻能放在眼前看著了,小妹則讓爺爺奶奶帶,爹每個月給些錢爺爺奶奶,加上養老錢。


    但是就是因為他們三兄弟都去了學堂,堂弟他們沒有去,大伯母說自己爹自私,隻想著自己的兒子。


    大伯母一直說想當初爹讀書的時候,都是他們和爺爺奶奶供的,現在爹有能力供三個兒子上學堂,都不願意幫大伯母供一個堂弟上學堂。


    爹考慮了一下,讓他們三兄弟選擇,誰不上學堂。


    自己做大哥的,也讀了很多年,雖然沒有什麽成績,但是總比讓弟弟做個大字都不識的人來得好。


    於是自己就選擇不上學堂,然後爹說隻能供兩個堂弟裏麵的一個,大伯母卻不願意,說爹供兩個兒子,那也要供兩個堂弟一起上,而且大伯母也不會幫忙看他們的,這是爹該做的。


    爹氣得甩袖子就走,大伯本來覺得自己的弟弟能幫忙供一個,已經是給臉了,也不想自己的妻子打這種想法,於是也沒有臉提。


    李青洲覺得自己當時還小,弟弟妹妹也還小,爹帶他們在學堂,既當爹又當娘,大伯母提了要求,還對爹說不幫忙照顧自己和弟弟妹妹。


    說真的,當時不知道爹為什麽生氣,但是現在想想,爹是氣大伯母提了要求,還不想幫忙看孩子,爹在學堂上也回不來,根本不可能答應大伯母的要求。


    哪怕現在堂弟被大伯送去學堂,大伯母卻還是對他們幾個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們幾個也沒有回來,隻是難為自己妹妹,每天被大伯母陰陽怪氣,哪怕有爺爺奶奶護著,也少不了飯桌上被撒氣。


    李毓本來就在裏麵哭得不能自已,外麵還有人跟著她一起哭,感覺煩躁的很,對著門外帶著哭腔罵:“哭什麽哭,我沒死。”


    說完這句話,李毓覺得自己無意間耐函了一下自己,一把將被子蒙頭,發現動作太大,身體有些發虛。


    外麵的李青鈺被罵後,連忙捂著嘴,抽噎著,一想到這可能是爹最後一次罵自己了,眼淚掉得更凶。


    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爹死後,他們幾個變成乞丐,不能讀書,不能上學堂,不能和爹一起,他都覺得自己好可憐。


    三人都擦了擦眼淚,各做各的事,李青洲讓自己的媳婦把湯藥煮了,然後去村長家借錢,畢竟這條村,除了村長家生活得不錯,就是自己家了。


    這不是論錢的,是論讀書人的。


    隻要別人一說讀書人,都覺得這家人有錢,但是誰知道他們也拮據得很。


    李毓東想西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門外就有一聲響聲,是女子的聲音:“爹,嫂子熬了藥,爹趁熱喝。”


    女子邊說邊推門而進,進來的女娃十分清秀,身材消瘦,但是樣貌不差,讓李毓有種我家閨女亭亭玉立錯覺。


    李毓麵對這個小丫頭,也不好意思太凶,怕自己沉著臉把這小女孩嚇哭了,那就是罪過了:“恩,放在板桌上。”


    誰知女孩把藥放在桌子上,轉過身來,眼睛都紅著看著她,嘴巴一徶,李毓都覺得自己千錯萬錯,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反正對方哭,就是她的錯。


    “我的乖乖,你咋哭了。”李毓嚇得連忙攙扶起來,要不是躺在床上,身子發虛,她都要幫女娃擦眼淚了。


    李小蓮快步走到李毓身邊,趴在李毓身上哭:“爹你不要死好不好?小蓮好害怕嗚嗚~~~~~~”


    李毓連忙把自己的袖子撚起來,給李小蓮擦眼淚,方寸大亂,她何時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我的小乖乖,你別哭啊,我不死,.....爹....不死,行不行。”


    李毓隻想哄好對方,絲毫不介意給小女孩做爹,雖然,她心中還是有一丟丟介意。


    但是隻是對那三個兄弟,畢竟歲數麵前,她還是有些放不開,但是對於年紀最小的李小蓮來說,她的壓力小了很多。


    李小蓮眼淚迷離抬頭,可憐兮兮問:“爹你真的不死嗎?三哥說爹剛剛吐了一口血,說爹你可能熬不住了,嗚嗚嗚~~~~~~”


    李毓真的想把鞋墊塞給李青鈺的嘴裏,但是想想李青鈺也說得對,原主的確死了,隻好把塞鞋子的想法放在心裏。


    “不死了,爹...隻是生病,看你們大驚小怪的,一天都在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不在世了呢? ”


    李毓心中苦澀,還真的時間一晃,半輩子就過去了,她的青春啊啊...啊啊啊......。


    李小蓮擦幹了眼淚,紅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爹心想:也許自己的爹是生病了,才會解釋這麽多。也許是爹生病了,爹才喚她小乖乖。也許是爹生病了,爹才這麽溫柔。


    要不然以爹冷清的性子,爹才不會哄她,隻會板著臉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是你爹,你也要注意儀容,莫讓人看了笑話去。”


    李毓歎氣剛要起身端藥喝,小姑娘連忙把藥端到她的麵前,李毓感歎小棉襖貼心,然後接過藥,吹了幾下,喝了一口,差點把她苦的原地去世。


    在小姑娘的目光下端著碗,都端了許久,小姑娘還是不走,眼裏的擔憂,看得他有些心軟。


    她忍著苦味和藥味,一口氣喝完,嘴巴瞬間充滿了苦澀的味道,讓她想吐。


    李毓看著自己名義上的閨女把碗拿出去了,痛苦的麵具在她的臉裂開,大喘著氣,恨不得把剛剛吃下去的草藥汁吐出來。


    有點想嘔吐,但是又不好當著小姑娘的麵吐出來,因為她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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