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你們讓我這當弟弟的說你什麽好?”左登峰一直在落淚。


    二姐聞言哭喊的越發厲害,大姐比較內向,羞愧之下竟然撞向了外間的灶台,幸虧大姐夫反應過來伸手拖住了她。左登峰這才發現大姐的肚子又隆起了,這已經是她第五次懷孕了。


    “我去看看媽。”左登峰硬撐著從眾人身旁走了出去。眾人見狀急忙一股腦的跟了出來。


    “我自己去。”左登峰並未回頭,他知道自己父親的衣冠塚在什麽地方,母親死後自然也會埋在那裏。


    走出大門,趕車的車夫正一臉疑惑的向院裏張望。


    “你到村頭等我。”左登峰抬手擦去眼淚衝車夫揮了揮手,本來雇車回來是要接走母親的,現在竟然成了這種局麵,想及此處,左登峰再度落淚發暈,此時巫心語已然跟了出來並再度攙住了他。


    左登峰帶著巫心語,巫心語攙著左登峰,二人緩步離開了二姐的家。


    走了沒多遠,大姐和二姐從後麵跟了上來,手裏拿著幾刀燒紙,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有這東西。由燒紙想到了過年,由過年想到了母親包的餃子,想到母親此時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地下,左登峰抽泣的更厲害了。


    走出村子,左登峰放慢了速度,等著身後的兩個姐姐跟上來。


    “咱媽是怎麽死的?”左登峰看向自己的大姐。


    “吃晌飯的時候還好好的,過晌睡著了就沒起來,急病兒,沒遭罪。”大姐抬起棉襖的袖子擦淚。


    “用什麽葬的?”左登峰垂淚點頭再度發問。


    “咱媽走的時候還留下兩塊大洋,現買的棺材,好木頭。”二姐接口回答。


    “小弟,你別生姐的氣,我是想告訴你的,可是你姐夫不讓,為這事兒都動手了,那次胖子來送錢我本想讓他給你捎信,你姐夫在旁邊瞅著,我也沒敢說。你二姐也想去找你,可是一打聽你那地兒離咱這兒一百多裏,我們女人家也走不了那麽遠哪。”大姐泣不成聲。


    “大姐別哭了,我不怪你們。”左登峰聞言擦淚長歎,大姐說的是實話,農村人沒文化,也不尊重婦女,打老婆的事兒時有發生,再者自己離家一百五十裏地,姐姐也走不了那麽遠,這件事情不能怪自己的姐姐,要怪也隻能怪自己那兩個無良的姐夫。


    “這幾年咱村哪一年不餓死幾個人,就咱家沒有,我和你大姐生的娃還都活了下來,這都幸虧了你。那兩個沒良心的死漢子還不領你的好兒。”二姐哭著攙住了有孕在身的大姐。


    “二姐,別說這些了。”左登峰傷心過度,太陽照在雪地上反shè的白光令他很是頭暈。


    “你這些年的工錢要是不救濟我們,你早在縣城買下房子討上媳婦兒了,何至於這麽大歲數了還打著光棍。”二姐哭的越發傷心了。


    “這是我媳婦兒。”左登峰無力的衝兩個姐姐介紹巫心語。


    巫心語聞言急忙衝兩個大姑姐問好。


    “多好的媳婦兒啊,可惜咱媽看不到了。”兩個姐姐再度哭了起來。


    左登峰聞言再也忍耐不住,抽泣變成了哽咽,片刻之後見到了母親的墳,哽咽變成了嚎啕。


    父親早亡,母親一人拉扯大了兩個姐姐和自己,遭了多少罪隻有她老人家自己清楚,世間最大的恩情莫過於養育之恩,母親就自己這麽一個兒子,臨終的時候自己竟然還沒能守在她的身旁……


    無盡的遺憾和極度的哀傷令左登峰幾度哭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止住哭聲,左登峰和巫心語一起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既是祭拜,也算拜堂。


    “ri本人快要打過來了,文化所解散了,以後我不能再接濟你們了,這兩塊大洋你們收好,不要告訴他們,你們留著保命用。”回村的途中左登峰從懷裏拿出了四塊大洋分送給了自己的兩個姐姐,雖然有著他的接濟,兩個姐姐過的還是很艱難,因為人口太多,都得張嘴吃飯。


    兩個姐姐雖然麵帶羞愧,卻仍然接過了那兩塊大洋。


    左登峰沒有再說什麽,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姐姐就是別人的女人,在她們心中自己的男人才是第一位的,盡管他們時常會打她。


    回村之後左登峰並未停留,和巫心語走到村頭坐上騾車回返,來時是回家的歡喜,走時是滿腔的悲傷,巨大的落差令左登峰yu哭無淚。


    一路顛簸,晚上八點二人來到了山外,夜半時分才回到了清水觀。


    巫心語將左登峰扶上了炕,轉而開始生火燒炕,房間的溫度很快就升了上來,與此同時巫心語也為他端來了熱水。


    “母親去世了,文化所也解散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左登峰起身接過熱水放到了一旁,探手抱住了巫心語。


    “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第十四章古墓老貓


    文化所的那份工作一直以來都令左登峰引以為傲,母親也一直是他最大的牽掛,丟掉了工作,失去了母親,這雙重打擊令左登峰痛苦而失落,加上往返途中受了風寒,回來之後左登峰就病倒了,病的很重,接連幾天都沒下炕。


    在此期間巫心語一直在細心的照顧他,雖然巫心語經常將米飯做成稀飯,將玉米餅子烙的半熟,左登峰仍然感受到了她那份貼心的關懷。男人在傷病期間總是很失落,誰在這段時間照顧了他會令他感念至深,因此等到左登峰三天之後從炕上爬起來的時候對巫心語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層,這是一種相濡以沫的感情,平和而厚重。


    下炕之後左登峰發現巫心語正坐著蒲團在灶下燒水,鍋灶旁的地上放著一隻母野雞。


    “起來啦?”巫心語抬頭微笑。


    巫心語甜美的笑容令左登峰心神一蕩,這幾天的臥床休息令左登峰休養了過來,再次有了親近的想法。不過這種想法一經浮現便被心中的喪母之痛壓製住了,雖然母親已經去世很久,但他是近ri才得知的,按理應該守上三七以盡孝道。所以左登峰打定主意,三七之內不會碰巫心語,不然會在自己心中留下無名的yin影。


    “哪兒來的?”左登峰抬腳踢了踢那隻野雞,發現野雞還沒有完全僵硬,這說明它死去的時間並不長。


    “十三叼回來的,它會打獵了。”巫心語伸手指著貓窩裏的十三。


    左登峰轉頭看向十三,發現十三正安靜的趴在窩裏看著巫心語,十三感受到左登峰的眼神,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又移向了巫心語。


    左登峰疑惑的盯著十三,十三的體型很大,這種體型完全可以捕殺野兔甚至是麅子,可是野雞是會飛的,十三是如何逮到它的呢?


    帶著滿心的疑惑,左登峰拿過那隻野雞,檢查過後發現野雞的頸部一直到下腹有著幾道深深的傷口,這一發現令左登峰很是吃驚,野雞致命的傷口在下腹就說明十三並不是趁野雞沒起飛時捕捉的,而是在野雞起飛之後自下而上發起攻擊的,母野雞體重較輕,飛行速度和飛行高度都優於公野雞,十三能捕捉到它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十三反應速度很快,在野雞沒有飛高之前將其抓了下來。另一種可能就是野雞是在飛行的過程中被十三抓下來的,這種可能xing不大,因為野雞的飛行高度大約在三到四米,十三體重不輕,應該躥不了那麽高。


    這個問題令左登峰很感疑惑,不過隨之又有一個新的疑惑泛上了他的心頭,那就是一般的動物在抓到獵物之後都會當場進食,十三怎麽會將獵物帶回來?


    “十三,這是你抓的嗎?”左登峰拿著野雞衝十三開了口。


    十三聞言抬頭看了看左登峰,隨即將視線移開了。十三跟尋常的貓很不一樣,它很安靜,很少發出喵喵的叫聲,它從不乞食,也不願運動,沉默而安靜。


    “它又不會說話,你讓它怎麽回答?”巫心語舀出熱水從左登峰手中拿走了野雞。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左登峰疑惑的盯著十三,十三並未與之對視,而是安靜的盯著巫心語手裏的野雞。


    “你看你,一隻貓能有什麽來頭。”巫心語搖頭微笑。


    左登峰聞言不再說什麽,擼起袖子接替了巫心語的工作。在熱水之中將野雞羽毛扒光之後,左登峰發現野雞腹下的骨頭已經斷了,斷裂的位置恰好在那幾道傷口的內側。本來將野雞剖腹需要用刀的,此刻直接用手就能撐開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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