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在吵鬧,但是院子裏很安靜,鬼子不會放人來打擾他,不過左登峰並未找到自己需要的書籍,濟南沒有南京那麽大,也不像南京那樣被多次定都,所以這裏的藏書很是不全。


    晚上八點多,左登峰招手將坐在屋頂上的十三叫了下來,帶著它從後門離開,其實應該說是後牆,因為左登峰現在基本上不走門了。


    文化廳所在的位置比較偏僻,左登峰帶著十三離開之後一直在屋頂上借力前掠,他想試試十三能不能跟的上他,測試的結果是十三此時跟著他並不費力,月色之下一人一貓飛簷走壁,電閃形移。


    沒過多久,左登峰就找到了當年典當夜明珠的那家當鋪,老朝奉還在,此刻正在電燈下扒拉算盤,見到左登峰之後微微驚愕。


    “你好,我是左登峰,麻煩你件事情。”左登峰直報姓名。


    “哎呀呀,貴客登門,快上茶。”老朝奉聞言立刻自櫃台內轉了出來並吩咐夥計上茶。


    “不麻煩了,你幫我看看金澤九州一張八百兩的金票今天兌換了沒有。”左登峰麵露笑意,人都有虛榮心,如果老朝奉給他來上一句‘左登峰是誰,’他就鬱悶了。


    “您請坐,我立刻給您問問。”老朝奉說著拿起了電話,徽商的大老板也就那麽幾個,彼此之間都有聯係,加上八百兩的金票屬於大數字,因此老朝奉幾個電話下來就有了結果。


    “正在兌換,在西城王官莊的金澤九州分鋪。”老朝奉出言說道。


    “謝謝你,此事不宜對外人說起。”左登峰起身道別。


    老朝奉連聲應是,緊張的將其送到門外。


    左登峰此刻已經沒有被跟蹤,所以他想確定一下自己的那些親人有沒有安全離開,片刻之後,左登峰找到了位於西城的金澤九州當鋪,這裏並沒有日軍或者偽軍,他的那些親戚大部分都拿上錢走掉了,此時還在陸陸續續的拿錢離開,當鋪門口隻剩下了十幾個人。


    左登峰沒有現身,而是坐在屋頂遠遠的看著那些親戚一戶戶的拿錢離開,半個小時之後他的兩個姐姐也拿錢走掉了,兩家人走的也不是一個方向,左登峰目視著親人走散,心情越發沉重,人活於世活的就是感情,雖然之前他對這些親戚心存芥蒂,但是好孬還有個親戚,而今她們都已經走散,日後無從尋找,親情徹底斷絕,左登峰再次感覺到心裏空蕩蕩的。


    左登峰沒有與他們道別,而是一直坐在屋頂發愣,從今往後,蹲坐在他身旁的十三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良久過後,左登峰回過神來,帶著十三買了些熟肉下水,隨後自街頭找到一家烙餅的鋪子,付錢讓老兩口幫忙烙製火燒,明天就要與狼同行,他得給自己準備食物,天氣已經開始熱了,水分較少的烙餅火燒可以長時間保存。


    左登峰以肉食下酒,同時借酒澆愁,親人的走散令他很苦悶,但是也不敢與之暗中聯係,因為藤崎等人已經嚇怕他了,這幫家夥無孔不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徹底不聯係,烙餅的老兩口在烘爐旁忙碌,不時轉頭看左登峰和十三一眼,他們不明白的是左登峰衣著如此寒酸,怎麽會用人參喂貓。


    左登峰之所以喂十三雪參是想觀察一下靈物對它到底有沒有用,十三先前就住在雪山之巔,經常食用這種雪參,此時雪參還沒有脫水,十三咬嚼起來會發出酥脆的聲響。


    一個火燒半斤,四十個是二十斤,付過錢後左登峰又自他處購買了五隻煮熟風幹的鴨子,然後就是準備飲水,此時隨處可以買到國民黨部隊的軍用鋁水壺,四隻水壺灌滿清水,四瓶白酒,這些東西左登峰是經過計算的,保證他可以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不依靠外界補充而生存下來,木箱裏的幾根雪參是十三的口糧,雪參大補,吃一顆能頂上好多天,退一步說即便沒有口糧也餓不死這隻肥貓。


    此時木箱基本上已經滿了,左登峰出發前的準備工作就緒,子時已到,街道上安靜了下來,偶爾可以聽到狗吠聲和更夫的打更聲。


    隻聽了一聲打更的聲音,左登峰就疑惑的皺起了眉頭,這個打更的不是普通人,雖然聲音之中沒有夾帶靈氣,但是很是渾厚,氣息悠長,這表示此人是有一定靈氣修為的,在此之前左登峰也聽到過打更的聲音,絕對不是這個人。


    古時打更分為五更,晚上七點到九點的戌時是一更,此時是起火做飯,點蠟照明的時候,所以更夫會說“天幹物燥,小心火燭”來提醒大家注意防火。


    九點到十一點是二更,這時候更夫會提醒大家“關門關窗,防偷防盜。”老百姓一聽就知道該睡覺了。


    晚上十一點到次日淩晨一點為三更,這時候的報更聲一般是“朗朗陽世,平安無事。”這話的含義有兩個,首先是有告訴大家‘你們安心睡吧,我在外麵給你們巡邏放哨’,還有一個意思是目前雖然是黑夜,但是這裏是陽世,鬼魅不能橫行,這也是更夫給自己壯膽的話。


    淩晨一點到三點是四更,這時候是人睡的最熟的時候,更夫會趁機偷懶,即便不偷懶也很少吆喝什麽,以免打擾了人家的清夢,偶爾也會說幾句“你睡我醒,天寒地凍”之類的話,意思是告訴大家他的工作很辛苦,賺口飯吃不容易。


    三點到五點是五更,打更人到這時候就開始興奮了,因為他快要下班了,這時候梆子就敲的挺歡,一塊四慢,吆喝聲也挺大,喊的是“早睡早起,保重身體”,這句話也有倆意思,一是告訴大家該準備起床幹活了,二是告誡那些早上起來性致勃勃的人不要貪戀床笫之歡,免得掏空了身體。


    打更的吆喝聲全國大同小異,各有不同,但是絕對沒有三更半夜吆喝“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因為古時的人生活都很苦,誰舍得把蠟燭油燈點到半夜,此外打更也隻有梆子,極少有敲鑼的,試想一下,人家睡的正香或者夫妻倆正在敦倫親熱,你在外頭咣咣敲鑼,挨罵是輕的,弄不好人家會出來揍你的。


    左登峰好奇心起,縱身掠上房頂,側目打量街道上走來的更夫,發現更夫帶了個帽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臉,看不清他的樣子,不過此人身高不到一米七,身形瘦弱,一看就不是更夫,因為更夫身兼報時,防火,防盜數職於一身,要求是個強壯的大個子,此人身材瘦弱絕不是更夫。


    深更半夜,這個身擁靈氣修為的人為什麽要冒充更夫,左登峰此時並無要事,便遙隔一條街遠遠的跟著他,這個更夫走的很慢,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異常表現。


    左登峰的思維異於常人,別人需要七成現象才能推出事情的本質,他隻需要五成,首先,這個更夫一直沒有看表,也沒有抬頭看天,但是他拿捏時辰拿的很準,幾乎毫厘不差,這就說明這個人是個道門中人而不是武林中人,因為修道的人可以敏銳的判斷時間,這一點練武的人是做不到的,此外這個人的吆喝聲非常準確,什麽更次該喊什麽他很清楚,而且腔調並不生澀,梆子點兒也不差,這就表明他經常在夜間活動,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人故意隱藏了靈氣修為。


    一個經常在夜間活動的修道中人,故意隱藏靈氣冒充更夫,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抓鬼。


    左登峰目前所在的區域在西城,屬於相對落後的城區,住的大部分是貧苦百姓,這裏日本鬼子的駐軍比較少,少有巡邏日軍,更夫在月色之中緩慢行走,專挑僻靜之處和荒廢的破屋流連駐足,走走停停,若有所尋。


    濟南城是山東最大的城市,按理說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應該有醉鬼嫖客之類的人夜歸,但是一直到四更天左登峰也沒發現街道上有行人,四更天時,月亮隱去,陰氣彌重。


    就在左登峰即將失去耐性想要尋地兒休息之際,他猛然感受到了強烈的陰氣存在,凝神感知,發現陰氣自不遠處一座位於陰暗角落的荒廢破屋傳來,廢屋有三間,正屋和堂屋都被在前幾年的戰爭中被炸塌了,僅剩西屋,屋子的院牆還在,擋住了外麵的視線,左登峰側耳傾聽,廢屋西麵房間裏傳來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別著急,看看他做什麽。”左登峰衝十三說道,十三此時的感知能力大大加強,遙隔兩裏都能發現陰魂的存在。


    片刻過後,那個更夫方才察覺到廢屋裏的異動,快速的施展身法向那廢屋移動,與此同時脫掉了外麵所穿的衣服和頭上的帽子,令左登峰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雖然是修道中人卻不是道士,而是一個光頭和尚,年紀跟他差不多大,身穿灰布僧衣,頸上掛著佛珠,手裏托著一個黃色的缽盂。


    左登峰見識過道士抓鬼,卻從未見過和尚抓鬼,不過這一刻他除了好奇還有一絲擔憂,根據先前感受到的陰氣來看,裏麵的那隻鬼魂定然不是普通的鬼魂,它的陰氣極重,這個和尚明顯沒有渡過天劫,很可能不是它的對手,


    第二百零五章和尚抓鬼


    就在左登峰為其擔憂之際,那年輕的僧人已經閃身進屋,站在沒有屋頂的堂屋衝西間來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聲阿彌陀佛一傳來,左登峰立刻搖頭苦笑,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跟對方打招呼,直接偷襲或許還有勝算,這麽一招呼,對方肯定有了防備。


    這座廢屋西側有窗戶,窗戶上的窗紙還沒有徹底爛掉,因此左登峰觀察不到屋裏的情況,但是他能聽到聲音,和尚的阿彌陀佛說完之後,屋裏便傳來了陰厲的尖叫聲,隨即便見一紅衣女鬼自西屋掠出,快速撲向站在堂屋的灰衣和尚。


    很多人怕鬼,其實鬼的樣子並不可怕,跟人差不多,不同的是它們體內沒有陽氣,陰陽二氣組成了身體,沒有了陽氣,身體就顯得虛無,不夠真實,看起來有點飄忽。


    佛門修行是為了成為純陽法體,連尼姑都是一樣的,尼姑要是成了正果,生死之門就會閉合,胸前雙乳就會平癟,所有女性特征都會消失,在這一點上道姑要好很多,因為道家修煉的是金丹大道,隻要丹田金丹既成,可仍然保持女人體態,不管是佛門的僧侶還是道家的門人,體內的陽氣都是比較重的,尋常魂魄討厭懼怕陽氣,因為陽氣會衝淡陰魂的陰氣,所以陰魂見到修行中人都會遠遠的躲開。


    但是這個女鬼不但沒有閃躲逃避,竟然還敢向灰衣和尚反撲,這令左登峰感到疑惑,轉而凝神打量著那個女鬼。


    由於鬼魂是陰氣凝結,所以它可以任意變化形體,不過正常情況下它們都會保持自己生前的容貌,這個女鬼幻化的是個二八佳人,所謂二八佳人可不是二十八歲的女人,而是十六歲的少女,麵容還算上乘,衣衫不整,體態豐腴,前大後圓,這一點肯定是它為了勾引人而刻意變化了,因為這個年紀的女人不可能是這種身材。


    女鬼的這幅模樣自然不是它先前勾引男人的樣子,被和尚驚到之後蹦出來才有衣服的,它可以在瞬間幻化出衣服,根本不需要整裝穿著。


    在它的下體部位有著微弱的陽氣,由此可見其體內殘留著男人的陽精,這表明她交合成功了,此刻它以陰氣幻化的利爪與那灰衣僧人近身相搏,而那僧人則將缽盂揣入懷中,靈氣逼注雙掌,以陽氣克它,一男一女一人一鬼就如那三國演義記載的將軍對陣一樣,你踢我踹,你來我往,嘿嘿哈哈的戰在了一起。


    一開始左登峰是皺眉,後來就是閉眼,他閉眼並不是因為什麽非禮勿視,紀莎脫的比它還光他都沒動心,更不會在意這陰氣幻化的假象了,他閉眼是為了思考,正常情況下,鬼魂是無影無形的,由陰氣凝聚的形體根本就無法承載男人的陽精,別說承載了,它們應該怕男人的陽精才對,因為那個陽氣重,也會抵消鬼魂的陰氣,自古以來也有很多女鬼魅惑男人與之交合的情形,不過那都是由女鬼生前的欲念驅使它去做的對雙方毫無益處的事情,即便男人陽精外泄,它也帶不走,退一步說,即便帶走了對它也沒用。


    但是眼前這個女鬼卻不是這種情況,它能帶走陽精,這就說明它跟別的鬼魂不一樣,左登峰現在思考的問題就是這個女鬼為什麽能夠帶走男人的陽精,還有就是它帶走這東西對它有什麽用。


    就在左登峰閉目沉思之際,一聲快速的誦佛之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令他睜開了眼睛。


    “南無阿彌陀佛。”那灰衣和尚快速的高喊出了六字名號,佛家有很多真言,也有很多規矩,阿彌陀佛和南無阿彌陀佛是不一樣的,前者一般用來與人交談時做前語以及日常唱誦佛號使用,而後者則屬於真言級別的咒語,快速高聲念出有請佛祖庇佑的意思,與敵對陣中有加強防禦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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