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夢裏,漫天飛雪,片片雲白,唯獨看不清過往的風景,殘破的回憶,支離不堪。


    尹天雪害怕了,真正的害怕。


    這夜,屋裏的燈昏黃暗淡,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半黑半明,窗外是沒有月光的,她掀了棉被往外跑,一雙腳,踩在地上,寒氣直逼心髒。


    尹天雪抱住自己的頭,半跪下,因腦袋突如其來的巨疼,冷汗涔涔。


    風衣衣提了燈籠在夜色裏,看到尹天雪的模樣,擔憂地喚了聲,“夫人……”


    尹天雪撐著頭看她,掙紮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來,“月驕陽……何時回來?”


    “可能還有些時日。”風衣衣快步上前扶住尹天雪,讓她靠著自己,擔憂道,“夫人撐得住嗎?”


    尹天雪倚著她,喘息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氣,“最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麽撐不下去的。”


    風衣衣放下燈籠,關上店鋪門,扶著尹天雪在後院坐下,同時進內屋拿鞋出來替她穿上。


    “謝謝你,衣衣。”尹天雪用手揉著額角,露出不自然的笑,“這幾年,辛苦你了。”


    “夫人那裏的話,衣衣本就是閣主派來服侍夫人的。”風衣衣的衣飾一向豔麗,今夜著了件淡粉衣衫,倒透出一股清麗,她在尹天雪身邊坐下,往手心嗬了口氣。


    “傻丫頭。”


    尹天雪歎息一聲,問道,“這麽晚沒睡?是出去了,還是睡不著?”


    風衣衣隻淡淡一笑,素雅的臉上沒有往日濃妝豔抹的脂粉,任何表情都顯得很真切,她嘴唇輕抿,沉默片刻,問道,“夫人是不是想起那個人了?”


    尹天雪不置可否,將疼痛劇烈的頭靠在身後的門上,半眯著眼,笑了笑。


    風衣衣自顧自開口,“從前一直以為您和少爺是一對,沒成想您和童公子才是一對。”


    風衣衣看一眼尹天雪繼續說下去,“童公子俊逸風雅,和夫人倒也相配。隻是那位叫月牙的姑娘怎麽會認識公子呢?還為公子生下孩子,卻將孩子留在童公子的身邊,而您和月牙姑娘卻像交換了身份似的……”


    尹天雪蒼白一笑,“衣衣,你應已猜到我的身份吧……我和童戰,我們之間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如今,我隻希望一切結束時,會是好的。”


    風衣衣淺笑,“夫人覺得怎樣的結局才算好?”


    尹天雪揉揉額角,愣神,良久緩緩歎道,“我不知道。”


    是啊,時過境遷,她確然已經不知道,怎樣的結局對他們來說才算好。


    風衣衣低下頭,看著腳邊明晃晃的燈籠,眉眼如畫,“老天爺是有眼的,夫人定會得償所願。”


    尹天雪淡然,忽想起童戰問她的那句話,一字一句重複出來,“‘你有沒有特別想過一個人,想到心酸,心疼,然後心傷,心死,接著釋然,平靜?’他這樣問過我。”


    “那您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尹天雪反問,“你覺得我該如何回答?”


    風衣衣起身,“哀莫大於心死。是因為失望和絕望,還有漠然,才會問出這些話的吧。”


    尹天雪默然,頭腦的疼痛似乎輕下去,心內的抽疼漸漸強烈,她收緊冰涼的指尖抵住額角,微闔眼瞼,輕聲問,“衣衣,你愛過麽?”


    “沒有。”


    風衣衣神情微斂,蹲下滅掉燈籠的光,淡淡然說,“幼時家裏窮,為了生計,在風塵裏討過生活,看盡人情冷暖,所以一直不曾嫁人……”


    “不過,倒是喜歡過一個男人,可他不要我,所以我也不要他了。”


    風衣衣淡淡說出這些話,短短幾句,竟也包含許多不為人知的心酸,尹天雪聽出大概,淺淡一笑,倚著牆站起來,風衣衣連忙扶住她,說道,“進屋歇息吧。”


    “嗯。”


    火冥遠遠眺望著合上門的鋪子,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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