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雨,綿綿長長,童戰背手立在雨裏,心內酸澀寥落,聽著耳邊嘩嘩的聲音,好像腦海裏的空缺會被塞滿,不至於感到荒蕪。


    雨水流過他光滑的下顎,從脖子一直流進他的胸膛,他的手緊緊握著,青筋高鼓鼓地凸出肌膚表麵,似乎就快要爆裂。


    強烈的壓抑感,讓他喘不過氣,所有的困惑終於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他仰頭喝了大口雨水,猛然墜下,跌進泥濘裏,癡癡笑著垂下頭。


    “天……雪。”


    童戰反複念叨這兩個字,時感陌生,時感痛惜。


    一個去世了三年,消失三年的人,竟然還活著?


    他用力掐自己的掌心,想從一絲疼痛中擺脫誤以為的夢境,他從來沒覺得一場雨,會下得如此應景,把他心裏所有的七零八落都發泄了出來。


    雨裏夾雜著滾滾響雷的聲音,天空由白茫變作灰黑,一道閃電順著雲端劈下來,把天分作了兩半。


    “找到她了嗎?”


    焦急詢問的聲音響起,一把傘從他身後遮過頭頂。


    童戰驟澀的瞳孔緩緩疏散,捏緊的掌心霍然一鬆,嘴角輕抿出淺淺的弧度,沒有答話。


    尹天雪把手中多餘的傘塞到他手裏,“你全身都濕透了,先回去吧!”


    童戰轉身看著她。


    尹天雪與他對視,“怎麽了?”


    哪怕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可以這般坦然的看著自己。


    ……


    童戰別過頭,低沉著嗓音說,“沒什麽……”


    “童戰……你……”


    ……都猜到了是不是?


    童戰凝視著雨水翻騰的地麵,沙啞著問,“你想問我什麽?……”


    尹天雪默然。


    沉吟片刻,“……我還是去那邊找找她……”


    童戰一把拽住她的手,“我們回去好不好?”


    尹天雪沒懂他的意思,愣愣看著他,“……”


    我們回去好不好?


    回到八年前,回到你掉下懸崖的那天,回到我們相遇的那天。


    童戰哽咽道,“……我們……回龍澤山莊,我和你,我們兩個人。”


    “可是……”


    童戰猛地抱住尹天雪,手臂牢牢鎖住她的背,臉深埋進她肩間的頭發裏,將她死死嵌進自己的身體,忍不住說出呐喊了幾千遍的名字。


    “天……雪……”


    尹天雪怔了怔,手裏的傘滑落到地上。


    有霧水漸漸在她的眼眶中洶湧流轉,她緩緩抬手摟住童戰的腰身,咬住下唇,盈盈秋水。


    童戰卻是這樣說的,“天雪,她……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你陪我回去看看她。”


    “……”


    天雪愕然,片刻沒了言語。


    童戰直接拉了她跑出這樹林子。


    ……


    月牙幾絲狼狽地跟在後麵,看著二人越跑越遠,臉上的笑帶了分淒楚。


    “他們本該在一起的,不是麽?”月牙這樣告訴自己說,“你從來就是多餘的那個人,放手吧。”


    向來她的守候與等待,在麵對他真正愛的那個人時,都變得一文不值,她找不到那個願意疼惜她的人。


    月牙停下疲憊地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


    任由雨水肆淩腦海裏不堪一擊的回憶。


    那麽多年的守望,於她而言,就隻是一場夢,夢裏繁華似錦,歲歲芳華,花落花謝,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


    “你在做什麽?”


    一聲質問之後,月驕陽略帶怒氣地扯過她濕漉漉的身子,用傘遮住她頭頂的雨。


    “你這樣不愛惜自己,又怎會有人來愛惜你?”


    月驕陽用衣袖企圖擦去她臉頰上的雨水,被月牙冷冷拂開。


    她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去。


    月驕陽拉住她,“你同我賭什麽氣呢,終歸是童戰負了你。”


    童戰兩個字刺激了月牙的神經,她盯著月驕陽,一字一句道,“你給我……滾……開。”


    月驕陽拽著她的手,正想發火,發現她的手燙得厲害,方說,“跟我回去。”


    “…滾開。”


    月牙努力掙脫自己被他拽得生疼的手。


    “不要鬧了。”月驕陽看著她,“你全身都濕透了,會生病的。”


    “那又如何?”月牙道,“就算我死,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在固執什麽?”月驕陽把她的手扳在身後,牢牢鎖住,“難道這樣子,會讓你覺得快樂嗎?”


    月牙冷聲,“放開我。”


    “月牙。”


    月驕陽有些無奈。


    “我再說一遍……”


    “你這個女人……”


    不等月牙說完,月驕陽拉近月牙一些,直接深深吻了下去。


    冰冷的觸感,帶著絲絕望的淒然,月驕陽吻在她唇上時,竟莫名的也被那冰冷蠱惑,他在她唇上輾轉,把她所有的悲傷都一並承受,這真是個倔強又固執的女人,明明痛得要死,還拚命用冷漠來掩飾早就慌亂得不知所措的內心。


    月牙睜著眼,看著他。


    雨水朦朧了她的視線,她恍惚地摟住他的脖子。


    呢喃道,“童戰,是你對不對?”


    月驕陽怔愣,隨即狠狠吻住她的胸口,在每一處都留下自己肆虐地印記。


    城駱雪鐵青了臉站在雨裏,撐著把墨白油傘,遙遙看著前麵糾纏不清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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