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溪背靠木屋,看著雁靈兒在屋內收拾忙碌的背影,淡淡凝笑。


    她的小丫頭,還活著。


    月牙回來正好看到這陌生女子在偷窺雁靈兒,戒備的問,“你是誰?”


    檸溪一心注意屋內的雁靈兒,沒發現身後的月牙,暗暗一驚,笑了笑說,“你又是誰?”


    月牙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踏步往屋內走去。


    她並不覺得天真善良的雁靈兒會得罪這樣一個女子。


    也就不在意的走開了。


    遭到漠視,檸溪心裏很不高興,望著她撇了撇嘴。


    月牙突然的回過頭來,“你不像是本地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需要幫忙麽?”


    檸溪低頭看一眼自己略露光的服飾,以及赤裸的雙腳,好像這裏的人都有穿鞋,沒有一個是像她這種打扮的,“你有鞋嗎?”


    月牙搖頭,緊接著說“不過,我可以替你到集市上買。”


    “買?”檸溪困惑的看著她,“買是什麽?”


    月牙明白了,這女子八成腦子有問題,善意的一笑,轉身進了屋。


    檸溪也不跟從,隻是多看了雁靈兒幾眼,便走了。


    雁靈兒沒料及月牙還會回來,正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你在說什麽?”


    月牙問。


    雁靈兒“啊”的一聲回頭,瞧見是月牙,不滿道“月姐姐你走路怎麽都沒聲的,嚇死我了。”


    月牙抿嘴,順勢坐在凳子上,“你一個人自言自語些什麽呢?”


    “沒什麽啦。”


    雁靈兒擺擺手,坐在她旁邊。“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他們呢?”


    月牙環顧屋內一圈才發現,其他人都不在。


    雁靈兒道,“哦,驕陽大哥和城姑娘回他們的溪什麽穀去了,尹天奇也跟了去。”


    月牙暗驚,心裏隱隱生出一絲擔憂,以月驕陽的性子,定是要不惜一切彌補城駱雪的,倘若城駱雪對他動什麽歪心思,尹天奇必然拚了命去維護月驕陽。


    而尹天奇若是有事,天雪一定很難過,天雪難過,童戰則更加難過。


    如今天雪的命與月驕陽相連,不單為了天雪,還為了歡兒,他都絕對不可以有事。


    月牙猛地站起來,奪門而出。


    “月姐姐,你去那裏?”


    雁靈兒看著風風火火的月牙,一臉不解的追出去。


    月牙卻沒有理會她,一個人走得很快。


    “一群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雁靈兒歎息一聲走回屋內,冷不防撞上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檸溪,嚇了一跳:“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


    雁靈兒雙手叉腰,“我應該要認識你嗎?”


    “靈兒,我是檸溪姐姐啊。”


    檸溪走近她一步,“你怎麽會把我忘了呢?”


    雁靈兒退後一步,“我根本不認識你。”


    “不認識,你怎麽會不認識我呢?”檸溪逼近一步。


    雁靈兒又大退一步,十分害怕的樣子,“你想做什麽 ?”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檸溪垂下頭,美麗的瞳孔暗淡無色,心內莫名的有些傷感,“難道我在龍潭真的待得太久了,久到你都已經不記得我。”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我真的不認得你。”


    雁靈兒基本上覺得這女的腦子有毛病,頓時同情心爆棚,拉著她坐在石階上,“這樣吧,你先在我這裏住下,我給你瞧瞧。若能幫,那自然最好,不能幫,我就找個人幫你。”


    “你要幫我什麽?”


    檸溪甚是不解。


    “治病啊。”


    雁靈兒答得理所當然。


    “你才有病。”檸溪瞪她一眼,甩開她,大步走出院子。


    “哎,你別走啊。”


    雁靈兒追上去,“我的醫術雖然不高,但一般的病還是可以應付的,你若實在信不過我,我可以帶你去找隱修嘛,他可是真正的神醫。”


    “胡扯。”


    檸溪氣不打一處來,看都懶得看她,自顧自走開。


    “這年頭,真是好人沒好報,太讓姑娘我寒心了。”


    雁靈兒做出捧心的樣子。


    “說我認識你,鬼才認識你。”


    雁靈兒喃喃自語著走回屋子,心卻真正在這一刻痛得窒息。


    你還在不在?


    這麽多年的人海浮沉,你還在嗎?


    童戰麵對緊閉的房門,一個人站在那裏,愣了許久。


    他知道尹天雪就在裏麵,在他伸手可以觸及的地方。


    屋內燈火明亮,她的影子被燈光拉長在牆上,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她的頭發還是那樣長 ,那樣黑,她的聲音依舊那麽溫柔。


    童戰想要笑,浮上臉的卻隻是滿滿的傷感。


    他已經不相信老天會善待自己,總覺得終有那麽一天,她還會不可預兆的離開,然後留他一個人痛苦。


    可是他不敢問她都經曆了些什麽,他怕一切又是黃粱一夢,當真相揭開的那一刻,就結束。


    他太害怕了,以至於抱著她的時候,都覺得不真實,他就像個膽小的老鼠,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嚇得膽戰心驚。


    天與地,廣闊無垠,道路那樣多,他卻找不到一條路,可以放心地與她相牽。


    “童戰,你在外麵嗎?”


    尹天雪是覺得他一直在外麵,思及夜深露重,恐怕他著涼,拿了披風出來。


    打開門,卻不見童戰的身影,她歎了一聲,正準備回房,忽而看見屋頂上被月光投射在地麵的身影。


    她盯著地麵愣神,靜了許久,才拿著披風又走回了屋內,卻不曾關門。


    她說,“我們下盤棋吧。”


    可是,一直到她把棋盤擺上,屋頂都久久沒有回應。


    不眠的蟲子,歡快地在草地裏鳴叫,在這深沉的夜裏,別樣清晰。


    她想,該是走了吧。


    天雪起身關上房門,轉身吹滅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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