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裴忱尖牙朝著自己脖子咬下來!


    溫宿菌絲如千萬小觸手探入裴忱的精神圖景,重塑已經崩塌的圖景。


    菌絲散發淺淺微光,如水母的觸手跟隨洋流起伏飄動。


    裴忱混沌的目光掠過幾分清明。


    危險卻悄然來臨!一隻夜遊鷹展開六米多長的翅膀俯衝而下!


    蘑菇傘在剛才已經被它啄的破爛,扛不住這次衝擊!


    如彎鉤的利爪可以輕易劃破皮肉。


    危急關頭,溫宿隻能暫停疏導,抱住裴忱後背,費力帶著他就地翻滾兩圈!


    險險躲過致命利爪!


    忽然溫宿肩膀一痛,還是被裴忱咬了!


    “好痛……”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裴忱也痛,雙目血紅的快要裂開。


    “溫宿,幫幫我……”


    裴忱頭痛欲裂。


    稍稍被溫宿拉回來的理智再次瀕臨崩潰。


    額發下半掩的眼神恨不得把溫宿吞下去,鼻尖蹭在他裸露的肩頭。


    細膩光滑的皮膚讓他喉嚨發緊。


    溫宿慶幸其他學員還在忙著對付成群的夜遊鷹。


    且有大蘑菇遮擋一些,應當沒誰注意這邊。


    用力推了推,身上壓著的裴忱紋絲不動。


    裴忱聲音好似快要碎裂,嘶啞喃喃重複:“幫我……溫宿……宿宿……”


    恍惚如情人之間愛意呢喃。


    溫宿閉了閉瀲灩的眸,定定心神,再次造了一隻大蘑菇傘。


    不過這次用的卻是一顆吸引動物的毒蘑菇。


    會散發奇特的香味,引誘動物吃掉它,然後死在毒蘑菇身邊,慢慢腐爛,給毒蘑菇增添養分。


    溫宿輕易不創造這種毒蘑菇。


    哪怕他自己靠近,也有可能會被毒到,出現幻覺。


    做完防禦,溫宿指尖顫抖穿插在裴忱發絲。


    “你真的,太討厭了。”


    菌絲再次融入裴忱大腦,梳理精神結。


    精神圖景內,一顆藍色小蘑菇跳來跳去,努力拚湊裴忱破碎的世界。


    “我救了你,以後如果為難我……我會把毒蘑菇塞進你的嘴巴。”


    溫宿疼的發抖,弱弱地威脅:


    “裴忱,你不能當一個壞的榜樣……”


    孢子很重要,代表著希望。


    被種在花盆時,就需要給它講故事,引導它。


    像裴忱這樣惡劣的人,一定會帶壞它。


    疏導完成那一刻。


    裴忱和溫宿同頻相融的精神世界到達極樂之境。


    結合熱席卷而來。


    溫宿藍色的發散落在麵頰,有一縷發絲沾在嘴角,白淨的臉暈著紅,抽抽搭搭要哭不哭,嬌氣又可憐攀在他身上。


    肩膀寬闊結實的裴忱覆蓋他的身體,手指隔著衣服深陷蘑菇細膩的皮肉。


    鼻尖輕蹭溫宿皮膚,好似一隻安靜下來的獅子,輕輕舔舐他肩頭被自己咬出的傷口。


    溫宿已經耗光了力氣,搭在裴忱肩膀的手垂落,睫毛綴著細碎的淚珠。


    約摸兩三分鍾,一隻吃了毒蘑菇的夜遊鷹抽搐幾下倒地。


    裴忱緩緩起身,視線聚焦,看清楚身下蘑菇的模樣,難免驚了下。


    “溫宿?”裴忱攬過他後背扶他坐起,“溫宿!溫宿?!”


    裴忱手輕輕拍打溫宿臉頰。


    沒用力。


    這皮膚太嫩,稍一碰便紅了。


    溫宿無力地倒在裴忱懷裏,三日沒能休息好,外加受了傷從家裏逃出來。


    又被帶到荒野,幫助裴忱疏導,徹底消磨溫宿僅剩不多的體力。


    倏地裴忱肩膀一沉,懷裏蘑菇暈了過去。


    已經獵殺完成盤起來的黑蛟,探頭過來,鮮紅信子吐了吐,觸碰溫宿臉頰。


    “刷牙了嗎?”裴忱不耐煩推開它腦袋。


    同時暗自慶幸有溫宿疏導,黑蛟才沒有發瘋傷到自己人。


    傷到同學會扣光學分,賠錢是小事,可能要被母親大人抽。


    或者喜提男女混合雙打。


    嘖,和蘑菇睡了如果被知道也要挨揍。


    裴忱歎息自己成年三年依然沒有人權。


    脫下外套,把溫宿上半身藏在外套內,隻露出小片藍色發頂。


    江北行身上濺了夜遊鷹的血,尋了過來。


    “怎麽苟在這裏?”


    裴忱:“解決了?”


    “當然解決了,不過你那黑長蟲剛才怎麽那麽暴躁,和你似的。”


    不等裴忱回答。


    江北行目光戲謔,落在被包裹嚴嚴實實溫宿身上,嘖嘖兩聲,意有所指:“遮遮吧。”


    裴忱皺眉:“什麽?”


    “味道我就不說了,你不知道作訓服褲子緊?有點什麽都能看出來。”


    “羨慕?爹各方麵都是學院第一。”裴忱不慌不慌扯下勾住的衣擺,遮住襠部。


    江北行還有精神和他懟。


    “放屁,要不然脫了褲子比比?”


    “比誰尿的遠?”裴忱單手抱住溫宿,叼了一根香煙給自己點上。


    江北行氣笑了:“你他媽,我忙裏忙外你在這裏搞小可愛,良心不疼嗎?”


    裴忱懶散吐出一口煙霧,“不疼,沒那玩意兒。”


    江北行:“………………”


    眼看兩班學員聚集過來,裴忱發話:“召回回程列車,這次演練結束。”


    早就不想待在這裏。


    江北行也不多問,手掌隨意在空氣中一劃,平板大小的虛擬屏出現。


    手指快速點幾下。


    機械音回蕩:[已召喚回程列車,請耐心在原地等待……]


    -


    溫宿墜入永無止境的夢境,他被泥漿包裹,一隻大手狠狠摁著腦袋,泥漿灌滿口腔鼻子。


    他無法呼吸,耳朵也被泥漿堵滿。


    眼前灰蒙蒙一片,他名義上那位哥哥,麵龐仿佛也蒙上一層泥水,五官扭曲怪笑。


    就像陰暗處的鬼。


    坐在病床邊打遊戲的裴忱注意到被窩裏的蘑菇額頭冒汗,睫毛抖動的厲害。


    “做噩夢了?”


    裴忱起身,湊近去看。


    “怎麽怕成這樣?夢見被采蘑菇的小姑娘采了?”


    可憐見的。


    溫宿偏瘦,看起來弱不禁風,像顆剛從土裏冒頭的嫩蘑菇,一碰就斷。


    實際上,裴忱視線落在溫宿領口露出的紗布。


    “被我折騰兩天還有力氣和我去荒野?”


    “求求我不行?倔蘑菇。”


    裴忱坐回去,摸出煙盒。


    依稀記得在荒野暴走時候他趴溫宿懷裏求他幫忙。


    這輩子基本沒求過誰。


    裴忱想想就煩躁,抖出一根香煙,想抽。


    麵前伸出一根細細白白的手指,指向門口牌子。


    “室內,禁止吸煙。”溫宿小聲提醒。


    裴忱輕挑一下眉,語調端得散漫。


    “小蘑菇,什麽時候醒的?”


    “在你叫我倔蘑菇的時候……”溫宿往被子裏縮了縮。


    不料帶動肩膀的傷,疼得擰起眉頭。


    “別動。”裴忱隨手把煙扔在桌上。


    攬過溫宿後背,摁下升降床頭的按鈕。


    七八秒後,溫宿整個人快要像枕頭一樣對折起來,“過……過了。”


    裴忱沒照顧人的經驗,嗯一聲,把床降回去。


    不指望他摁停,溫宿主動出聲提醒:“可以了……謝謝你。”


    裴忱不要臉得寸進尺,“如果想謝謝我,和我回去?”


    溫宿:“那我就……不謝謝了。”


    裴忱:?


    “溫宿,我們各取所需不好嗎?”


    “我可以帶你順利畢業,以後每次任務,你什麽也不需要做,缺什麽我給你什麽,錢,房子,車。”


    裴忱雙臂支撐在溫宿兩側,聞到他的氣味有片刻恍神。


    莫名感到自己和蘑菇有了一種奇怪的羈絆,但卻找不到原因。


    “不好,非常不好。”溫宿側過臉,咬了咬下唇,如豔麗的玫瑰驟然失色。


    又是炮友。


    溫宿最討厭這樣不正當的關係。


    就像父親帶另一個女人回家,讓他厭惡。


    “為了避免以後造成誤會,我最後一次幫你疏導精神力,裴忱。”


    這是發生關係後,溫宿第一次認真喊了裴忱名字。


    有幾分畏懼,更多的是迎難而上的堅定。


    裴忱心想,原來不是溫室裏養的小蘑菇。


    是懸崖峭壁迎風生長的蘑菇。


    裴忱興趣更加濃厚,“好,我收回炮友的提議,現在,我們來聊個你能接受的話題。”


    溫宿微微睜大明亮的星眸。


    “溫宿,我可以提供你生活一切所需,你隻需要每天幫我疏導精神力,整理精神世界。”


    裴忱知道他在忌憚什麽,立即給出承諾。


    “如果有結合熱,你不願意,我不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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