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他會很快答應。


    但是鮫人在猶豫,自以為偷偷瞄了一眼溫宿,伸手捂住自己的胳膊。


    溫宿這才看到,他胳膊被菌絲割出的傷口不僅沒有結痂,甚至因為長時間泡水泛白。


    “你隻要不搶人,我不會傷害你的。”溫宿拿過藥箱,對著鮫人招招手。


    鮫人觀察他一會兒,磨磨蹭蹭靠近。


    溫宿的手溫熱,動作很輕,幫他消毒擦藥,纏上防水繃帶。


    年紀不大的鮫人好奇地盯著溫宿睫毛末端的一抹藍色,腦袋時不時歪來歪去,換各種角度觀察他。


    裴忱表情難看,非常不好惹地繃緊眼皮,突然聽到鮫人膽大包天道:“我想把你吃了,你比他還要香。”


    “我可不可以把你吃了,然後把他丟掉,他把你染臭了。”鮫人一本正經對溫宿說,抬起手指著裴忱。


    第一次被人說臭。


    裴忱牙咬的咯吱咯吱響,“你看,我就說那天他突然甩我一尾巴是想弄死我。”


    說著裴忱猛地站起身,準備一腳把這條紫魚踢出山洞,踹回海裏!


    鮫人立即手尾並用往後退,呲著一口尖牙哈氣!


    “好了好了。”溫宿抱住裴忱的雙腿,“你不臭的,很好聞……”


    裴忱冷嗬:“一條魚,沒一丁點品位。”


    他可是曾經被蘑菇抱著使勁聞的男人!


    溫宿哄完裴忱,還要放輕語氣詢問:“可以嗎?你隻需要帶路就可以,回到沙灘,這些東西都給你。”


    鮫人緩緩收起尖牙,最終點了點頭。


    裴忱立馬去收拾東西,撿起外套抖兩下,披在溫宿身上,牽緊他,跟在鮫人身後離開山洞。


    夜晚的大海深邃安靜,繁星點綴在夜幕,如果不是各自還有事情要做,同時有人在記掛著他們。


    溫宿覺得在這裏生活,也很不錯。


    鮫人猛地躍入海中,尾巴在月光下泛著波光,他從海麵探出頭:“你們跟我來!”


    忽地,平靜的海麵之下暗流湧動,龐然大物緩緩往上浮,鮫人感受到威脅,頭發絲恨不得炸起來。


    溫宿連忙解釋:“不要怕,他是伴生獸。”


    鮫人身體依然緊繃,朝著海麵“呸”了一下。


    不料那伽突然衝出海麵,揚起的水花嘩嘩啦啦澆了他一頭,惹得鮫人發出空靈又憤怒的叫聲!


    溫宿聽見裴忱樂出聲。


    果然是故意的……


    裴忱扶著溫宿踏上那伽的腦袋。


    伴生獸是由裴忱精神控製,倒是不會讓他們摔下去。


    溫宿扶著那伽頭頂黑色的角,手感堅硬。


    那伽整體氣勢太龐太強勢,隱隱透出幾分邪性。


    溫宿記得第一次見到那伽,險些被嚇得變回本體。


    後來那伽總是在精神世界裏欺負藍蘑菇,把它含嘴裏,嚇得小藍蘑菇一個勁在它嘴裏蹦躂。


    後來這樣玩的次數多了,藍蘑菇生無可戀,一動不動任由他使壞。


    “看樣子半夜能到家。”裴忱收起望遠鏡,坐在溫宿身旁。


    “宿宿,那天的白色小蛇是衍衍的伴生獸?”裴忱當時心思全在溫宿和孩子身上,這會兒才想起來問。


    海風太冷,溫宿雙手縮在袖子裏,隻露出雪白指尖。


    “是衍衍的伴生獸,他滿一歲的時候擁有的,叫米團,不是蛇,是條白色的蛟。”


    裴忱發愣,下意識暖著溫宿雙手:“白蛟……宿宿,那伽是四部裏唯一的蛟,衍衍怎麽會?”


    溫宿同他對視幾秒,往裴忱那邊偏了偏身體,壓低聲音:“是因為,衍衍複刻了你的能力。”


    “你可能早就查到溫家私人研究所的研究員全部死了,那是我做的。”


    裴忱睜大了眼,聽得雲裏霧裏。


    “因為溫忍想要複刻過能力的小孩,他把我騙進研究所,但是我失手把研究員都殺了,孢子散開,他們吸進肺裏。”


    溫宿幾句帶過,不想說的太詳細惹裴忱心疼。


    並且現在提起這些,內心毫無波瀾。


    “我的能力,現在除了你,就隻有我那位失蹤十多年的媽媽知道了。”


    裴忱很快消化這件事,無比慶幸,眼裏含淚勉強笑了下:“幸好我不是什麽廢物,也算有點用處。”


    溫宿彎了彎眼睛:“雖然衍衍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昨天他看見那伽眼睛都亮了。”


    海風冷冽,溫宿頭發被吹的有點亂,裴忱撥開藍色發絲,被溫宿眉宇間流露的柔軟觸動,在他嘴角親了下。


    “沒有我完成不了的事情,很快衍衍就會知道我到底是誰。”裴忱一如既往自信且張揚。


    是溫宿一直喜歡的模樣。


    -


    那伽在海裏跟著鮫人遊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回到當時玩的這片沙灘。


    順利落地,溫宿把吃的遞給鮫人,“還沒有問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溫宿。”


    鮫人甩了下尾巴,腦袋鑽進裝食物的袋子裏,嘴裏叼著一袋麵包出來。


    “風……渺……”


    溫宿笑了笑:“風渺,很好聽的名字。”


    鮫人叼著麵包袋,正要遊回海裏,但又看一眼溫宿,用力揉揉眼睛。


    直到把眼睛揉紅揉酸,忍不住掉下一滴淚。


    “吧嗒——”有東西掉入水中。


    天色太暗,沙灘沒有燈光,溫宿看不清楚他在做什麽。


    風渺在水裏摸了摸,找到剛才掉落的紫色珍珠,爬上沙灘,對溫宿伸出手,“送給你。”


    裴忱擰眉:“這什麽?”


    他以為這條魚隨手摸塊石頭給溫宿。


    溫宿伸手接過,眼睛微微睜大,被圓潤泛著光澤的紫珍珠淺淺驚了下。


    “紫珍珠,好漂亮……”


    裴忱:“這東西很貴,我媽買過一套,出席宴會才戴,這魚還挺大方。”


    風渺對著溫宿笑,露出滿口尖牙:“我走了。”


    溫宿忽地有了個想法,說:“這個太貴重。”


    風渺抱著食物,“這是眼淚,我和你交換食物,我有很多珍珠,放不下。”


    溫宿了然,淺玫色瞳孔微亮:“三天後我再給你拿些好吃的吧,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談談。”


    風渺注意力隻在吃上麵:“還有好吃的?”


    溫宿點頭:“嗯,很多很多。”


    鮫人拍拍手:“好啊好啊!三天後我來找你!”


    “下次見。”溫宿輕輕揮手,目送鮫人躍入海中,很快便沒了身影。


    “你想和他交換珍珠?”裴忱牽著溫宿離開沙灘,同時聯係司機來接他們。


    溫宿拿出手機撥打唐緹約電話,“珍珠對他來說沒用,但是如果做成奢侈品,或者開一家鑒賞館,這隻會對南部海峽有利。”


    “等到時機合適,我會簽下裴姐姐給的合同,拿最高的利益來回報她。”


    說罷,手中電話很快被接通,溫宿和唐緹約簡單說了幾句話掛斷。


    “我大姐不要回報,她是真喜歡衍衍,我媽也喜歡……唉,真是我的親姐,把衍衍的事情全抖出來了。”


    裴忱已經被迫預約了親爹家法伺候,就等著他回去領罰。


    溫宿不知所措:“是嗎?”


    “沒事,我們沒和好之前,他們不會過來。”裴忱歎著氣,輕捏溫宿臉頰。


    “宿宿,南部海峽想要恢複以前的繁榮,很難。”


    溫宿拽下他不安分的手。


    “我知道,但是管理局還在運轉,溫家權利還在,溫家名下也有很多東西,我不會丟掉不要。”


    裴忱摩挲溫宿滿是疤的手腕:“慢慢來,我們都慢慢來。”


    溫宿轉過頭,路燈在藍色發絲蒙上一層淺色的光,他帶著淺淺的鼻音,嗯了一聲。


    等回到小院,距離天亮沒剩多少時間。


    溫宿推開院子大門,發現小院廊下燈還亮著。


    客廳裏傳來“噠噠噠”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溫樂衍從屋裏跑了出來:“爸爸!!!”


    溫宿連忙接住撲過來的小團子,“怎麽沒有睡覺啊?寶寶。”


    溫樂衍小臉通紅,眼淚汪汪:“衍衍要爸爸。”


    唐緹約也沒睡,身後還跟著李修瑾。


    “剛才你打電話,他聽見了,非要起床等你回來,把咱們寶貝嚇得,哭的臉都紅了。”


    唐緹約拿紙幫溫樂衍擤鼻涕:“哎呦,小可憐,不哭了啊,爸爸好好的呢。”


    溫宿輕拍懷裏小崽,像是抱了一隻不大的奶貓似的,奶聲奶氣嗚咽。


    “不怕,爸爸沒事的,不哭了衍衍。”


    溫宿抱著他在院裏散步,耐心哄著。


    溫樂衍抹掉眼淚,看著在門口站著的裴忱,問:“你也是我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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