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之上,氣氛一度劍拔弩張,令人幾近屏息。就在三皇子剛要雷霆大發之時,隻聽得西元高聲呼喊:“太子殿下駕到!”瞬間打破了場中的緊張僵持局勢。場上所有人皆匆忙起身,動作整齊劃一地迎向太子進來的馬場方向,而後紛紛跪地參拜,齊聲高呼:“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陳顧回神色淡定安然,他輕輕抬手,和藹且親切地示意眾人平身。接著穩步向前走到前方,目光在司馬君緣和三皇子身上來回巡睃,緩緩說道:“二位竟有如此濃厚的興致在此比試馬術,卻未曾提前知會於孤。看來這司馬君緣定然是入了三皇兄的慧眼了。司馬君緣,還不對三皇子拜謝知遇之恩。”司馬君緣一聽,當即恭恭敬敬地拱手向三皇子行禮道謝。三皇子聞得此言,即便心中滿是憤懣之氣,此刻也不好發作。眼見三皇兄麵色陰沉難看,太子陳顧回趕忙接著言道:“你們這精彩絕倫的比試竟然沒有彩頭,實在是令人深感惋惜。孤觀你二人馬術皆極其精湛,可惜方才孤不在,否則定要為你們這比賽增添幾分趣味和獎賞。”三皇子聽了太子的話,那陰雲密布的臉色瞬間由陰翳轉晴和,變得精神抖擻,迫不及待地說道:“除了馬術,我們還可比其他。君子六藝,無一不可。不如就以司馬伴讀的千裏駒為彩頭,如何?”所謂君子六藝,指的是禮、樂、射、禦、書、數六種技能。其中,“禮”乃禮節,“樂”為音樂,“射”是射箭,“禦”指駕馭馬車,“書”是書法,“數”則涵蓋天文、曆法、算數等知識。


    太子陳顧回聽了這話,微微一笑,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佯裝深思熟慮一番後說道:“既然如此,君子六藝,禮樂書等,武藝和騎射方麵,司馬君緣因長於兵營邊疆故而經驗豐富、技藝嫻熟。詩書方麵,三皇兄與孤都從小在太學讀書,拜各名師大儒為師。二位各有千秋。為求公平起見,那麽,不如比君子六藝中的‘樂’,二位意下如何?”


    聞聽太子之言,司馬君緣毫不猶豫地拱手道:“請尊殿下旨意。”三皇子更是心花怒放,暗自思忖:這君子六藝中的“樂”,不正契合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這三皇子平素最愛流連於花街柳巷的聲色場所,作詞作曲堪稱一絕,其詞曲庫中的存貨可謂琳琅滿目、豐富多彩。不愧他從小到大這麽疼愛這個太子弟弟,關鍵時刻總能讓自己大顯身手!


    實際上,三皇子和太子陳顧回的關係向來親密無間。太子讚賞這個三皇兄的豪放不羈、灑脫隨性,而三皇子又覺得這個太子弟弟從小命運多舛,被父皇逼迫學習各類艱深晦澀的東西。幸好有這個出類拔萃、才華橫溢的太子弟弟,為其他的皇子遮風擋雨、負重前行,要不然他自己也無法成為現在這個逍遙自在、悠然自得的閑散王爺。


    太子陳顧回接著說道:“既然三皇兄欲將司馬伴讀的千裏駒作為彩頭,那三皇兄的彩頭又當如何?”三皇子聞此,剛欲慷慨地拿出自己視若珍寶的寶貝。隻見太子陳顧回接著說道:“孤這裏恰好有一古琴‘繞梁’,可作皇兄此次比賽的彩頭。”說著,便讓西元回去取琴。既然太子如此安排,場上眾人自是無人敢提出異議,三皇子更是喜形於色,無需自己拿出彩頭,而用太子之物,心中愈發覺得這個太子弟弟善解人意,對其欽佩之情又增添了幾分。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心中那個誌向高遠、德才兼備的弟弟,為了扮作柔弱可憐、需要保護的楚楚可憐之態,早就在司馬伴讀麵前把他描繪成了一個嫉妒弟弟出眾、打壓弟弟成長的卑鄙之徒。這邊司馬君緣還被蒙在鼓裏,隻因上一次太子在司馬君緣麵前裝作長期遭三皇子欺淩。故而,方才的馬術比試,他未有絲毫退讓之意,接下來這“樂”之比試,他更是不想妥協,一心欲借此機會為太子報仇。司馬君緣未曾察覺,自己早將自己視作太子的人,認為與太子是休戚相關的一體,決心和太子同舟共濟。


    太子陳顧回哪知曉司馬君緣的這番心思。待西元將那把製作精良、木質溫潤的古琴取來後,便下令二人開始比試。


    比試之前將太學裏專門教“禮樂”的蘇太傅請了來做裁判。“禮樂”一向在太學裏不受重視,而這蘇太傅又是一個“琴癡”。這次受太子所邀,又聽說能看到太子收藏的古琴“繞梁”,於是欣然前往。


    蘇太傅前來帶了兩個樂器:一個是琵琶,一個是玉笛。供二位選擇。這笛子不如琵琶音色豐富多變,所以三皇子首先選了琵琶,於是司馬君緣就拿了剩下的玉笛。


    比試開始,三皇子率先登台。他懷抱一把琵琶,琵琶身如明月般優美,弦絲泛著金光。他輕撥琴弦,彈奏一曲“塞上曲”,指法嫻熟靈巧,旋律優美動聽,如潺潺溪流般淌入眾人耳中,引得眾人紛紛點頭稱讚。然而司馬君緣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拿起一支玉笛,笛身晶瑩剔透,溫潤如玉。他先是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吹奏,其樂音婉轉低回,飽含深情,仿佛能穿透靈魂,觸動人心最柔軟之處。他的演奏不僅技巧爐火純青,更在情感表達上細膩入微、絲絲入扣,讓在場之人皆沉浸其中,如癡如醉。蘇太傅聽到司馬君緣的笛聲,大為驚訝,這不就是失傳已久的《折楊柳》嗎?這《折楊柳》一直是傳說之中,隻在李白的詩《春夜洛城聞笛》中有記載。蘇太傅隻在小的時候,跟隨太爺爺拜訪“樂聖”師曠時,聽他用古琴彈奏過。距離今天也有將近六十年了,後來“樂聖”離世,這曲子再也沒有現世過。蘇太傅聽完久久不能回神,走到司馬君緣身邊,問道:“請問你怎麽會這首曲子?”司馬君緣拱手道:“這是家母小時候給自己唱的兒歌。”“令堂芳姓大名。”司馬君緣回到:“家母姓師,單名也是一個師。”聽到此姓,蘇太傅明白了幾分,問到:“師曠大師,是你何人?”司馬君緣回複道:“是學生的外祖父。”蘇太傅二話不說,轉過頭對太子陳固會說:“此次比試,拔得頭籌者必然是司馬伴讀。”這當然都在太子陳顧回的意料之中,上一世他就知曉司馬君緣的母親,來自於世代宮廷樂師的河東師家,其外祖父更是盛名在外的“師曠”,此次比試太子陳顧回一方麵想借此機會讓學堂之人不要小瞧於司馬君緣。另一方麵這個古琴其實為一對“餘音”和“繞梁”兩把,本都是師家所藏,但是因為前朝戰亂“繞梁”丟失。陳顧回特意借此機會講此琴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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