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玉低著頭,抬手蹭了蹭眼睛,紅著耳朵軟聲道,“謝謝王知青,不過這筆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王知青沒有什麽矯情的勸告,隻是說“拿著吧,當是送你的新年禮物,你不用你弟弟也會用的,況且可能我們以後見不到了,也算是離別禮物。”


    宋紅玉抬頭,看著王知青含笑的眼睛,心裏一暖,“那,那謝謝你。”小手接過鋼筆,入手還有點沉,緊緊握著,想著回去有了布料再給他做一套中山裝。


    王知青又拍了拍她的頭,感覺她長高了不少。


    “王,王知青,黎知青,你們拿回去試試吧,我在這等著,要是有什麽不合適的,我再改改……”。


    她聲音太小了,隻有王知青聽見了,吵鬧的那群人還在看衣服上的名字,祝福語。


    王知青噗的沒忍住笑出聲,“嗬,咳,大家安靜,小宋同誌喊你們試衣服!不合適了人家等著改呢!行動起來同誌們!”


    宋紅玉被大家集中的視線盯的臉紅,手抓緊鋼筆低了低頭。


    黎知青早就想去試了,笑嘻嘻的抱了抱嬌小的宋紅玉,“還是我們小宋同誌貼心,我先走一步!哈哈哈”


    沒有做衣服的知青也湊熱鬧起哄。


    一個個從宋紅玉身邊經過時,都順手拍了拍她的頭,宋紅玉臉紅的不像樣。


    一群人一起穿著合體漂亮的衣服,又一起亮相,那場麵簡直奪目極了,尤其是這衣服合身,還避開了他們本身的缺陷,簡直不要太滿意了。


    見眾人滿意,紅玉鬆了口氣,又軟軟軟的說,“因為棉花這個時候,我……我不好找,所以把衣服做成可以套的,有個夾層,洗起來也很方便。”


    “需……需要我幫你們套嗎?”


    沒做衣服的有些後悔,想著自己兜裏的錢票,擠一擠也是可以的。


    眾人關注點沒有放夾層上,還以為加厚的衣服,現在才知道是可以套的,這樣洗棉襖就不用拆開再縫起來了,確實很方便。


    一時間心思各起。


    黎知青都快被她萌死了,掐了一把她的臉蛋兒,“你可真貼心,姐姐也有禮物送你。”


    男知青們被趕出去。


    女知青們關上門也不知道搗鼓什麽。


    再出來時,紅玉的頭發已經被編成了蜈蚣辮,陰鬱的劉海被收了起來,她臉上的胎記,被黎知青用口脂勾勒了一下邊緣,讓蝴蝶型胎記一下子更立體了。


    紅玉明顯是哭過的,眼眶還有點紅,不知道的還會以為她被欺負了,看的人驚豔又憐惜。


    紅玉害羞的看見外邊的人,一個個都看過來,她下意識想抬手遮住胎記,又被黎知青拉住手。


    鼓勵道,“紅玉你要有自信,這個不是你的錯,你很優秀,很漂亮。你看看這些哥哥姐姐們都看呆了。”


    確實是,太驚豔了,溫婉可憐的五官,被她的火紅的蝴蝶胎記一襯,瞬間有種很矛盾又很適合的嬌媚感,很有衝擊力。


    黎知青聲音,把安靜的眾人喚醒,紛紛善意的誇讚起來,紅玉羞答答的,像低頭著的紅玫瑰。


    紅玉拒絕了黎知青的相送,又帶走了一包知青們給的禮物,臉蛋紅撲撲的走了。


    她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了張文華,張文華滿眼都是驚豔,感覺自己心砰砰的跳,很陌生。


    他現在提著一條魚,想來是想給她添個菜。


    宋紅玉抿著唇,看他也不說話,繞著他走到了家門口。


    剛想進去,張文華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宋紅玉被他捉的一痛,短促叫了聲“啊!”手裏小包袱也掉到了地上,一塊餅幹在雪地裏滾了滾。


    張文華馬上鬆開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宋紅玉沒有吭聲,隻是眼眶有些紅,沉默的蹲下撿起東西。


    張文華很懊惱,他想幫忙,可已經被撿完了。


    紅玉轉身回家,他一著急跟到院子裏,把魚就往她懷裏塞,被紅玉躲開。


    張文華抿著唇,看著很凶。


    宋紅軍早就等著呢,隔一會就看看門口,這看到姐姐回家了,歡喜的跳出來,就看見張文華凶姐姐。


    小炮彈似的衝過去,啊啊大叫著,一頭就撞上了他的大腿。


    張文華被撞的往後退了一步,宋紅玉馬上抱住紅軍,“我打死你!不準欺負我姐姐!”


    張文華心裏很不舒服,他沒有……


    張文華看著凶巴巴的紅軍,突然想到以前他對紅玉做的一切。


    現在位置顛倒,他成了最無助的那個,原來這麽難受的嗎?


    “好了紅軍,他沒有欺負我,我們不要和不相幹的人生氣。”她摟著紅軍哄了哄,拍了拍,紅軍摟著姐姐,乖巧嗯了聲。


    “不相幹?你很討厭我嗎?”少年有些倔強的站著,盯著宋紅玉的臉,他想要一個答案。


    宋紅玉抱著紅軍,直直的麵對他,“看到我的臉了嗎?”


    張文華看了看她的臉,心裏覺得真好看,他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你嚇壞了嗎?”


    張文華臉有點白。


    “我傷害過你嗎?”


    “你被人叫過十幾年醜八怪嗎?”


    “你被人欺負過十幾年嗎?”


    “我為什麽不可以討厭你!”


    “憑什麽不可以討厭你!”


    “憑什麽你對我示好,我就要喜歡你?我不願意!”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


    …………


    張文華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去的,回去時他還提著魚,愣愣的坐在院子的石磨上,凍的臉發青。


    張嬸看的心疼,攙著他進了屋,又怪紅玉心太狠了。


    張文華病了,他反反複複品味著那些話,那是紅玉紮給他的刺刀,他不怨,可是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高燒中他意識不清,可是一直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張文華病了幾天,剛好錯過了新年。


    張嬸照顧了文華幾天,就罵了幾天紅玉。


    紅玉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從那天起,紅玉自信了起來,不僅是外貌,還有內心。


    小紅軍每天都對著姐姐誇誇誇,無師自通的成了姐寶弟,小嘴跟摸了蜜似的,用有限的詞匯量,盡量變著花樣誇姐姐好看。


    他喜歡姐姐這樣,他說不出來,就是喜歡姐姐現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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