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看?”一個幹啞微蒼老的聲音響起。


    燭光下,一隻清俊有力,白皙修長的手端起麵前的茶盞,昏黃的燭光襯得整個手看起來猶如上等玉雕。


    手的主人端起茶盞湊近嘴邊,薄唇微張,一股茶水入喉緩和了嗓子的幹啞:“意料之中的事情罷了。”


    男子聽到他的聲音不覺擰起了眉:“老師的聲音還未康複?!”


    “快了。”銀玖清了清嗓子,“你沒發覺這兩日聲音已經年輕了許多麽。”


    “太子哥哥,老師的聲音早已聽不出老叟的感覺了,就你覺得還是老人的聲音。”少女眉眼一橫,十分驕縱的模樣。


    銀玖偏過頭看著少女笑笑:“還是和媛會說話。”


    “可是老師,你為何會說鴻遠吃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與這睿王妃交過手?!”


    這少女正是此次西越派來朝貢的和媛公主,而那位太子便是西越太子慕容甫。


    銀玖搖搖頭又點點頭:“隻能說遠觀過罷。”


    “遠觀?”和媛轉著眼,想要探究這個詞的深意,低頭一看銀玖抱著茶盞趴著桌子睡著了。


    慕容甫見狀命人見他抬到了塌上,帶著和媛走了出去:“老師身體尚未恢複,又為了鴻遠不辭辛苦連夜趕路,這幾日便讓老師歇息著罷。”


    睿王府


    江晚寧剛從馬車上下來,謝辰瑾一臉欣喜的衝著她跑了過來。


    “你回來了。”


    許是因為祭祖中途離開,謝辰瑾語氣裏帶了些歉意,但又帶著小別勝新婚的喜悅。


    他牽著江晚寧的手不自覺的輕搖著,從肢體語言傾述著思念:“等你好幾天了,怎麽今個才回來。”


    江晚寧瞅了他一眼,想把手抽回來,可惜沒抽動,隻好無奈地扭頭提醒:“馬車裏還有祖母和白姨娘呢。”


    “這麽多人,多少得注意著點形象。”


    謝辰瑾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都是一家人,害羞什麽。”


    說著還特地衝著正在往車簾外看的白氏打招呼:“姨娘你說是麽。”


    白氏冷不丁的受到這待遇,差點直接在馬車上跪下來隔著車廂給謝辰瑾行禮。


    倒是江泰祥淡定得很,嘴巴甜甜的來了句:“姐夫晚上好。”


    謝辰瑾聽得心花怒放,連聲誇讚:“好孩子,跟你俏俏姐姐一樣懂事,誒,俏俏呢。”


    白氏笑笑:“她先行回相府了。”


    謝辰瑾覺察到她這笑容勉強,不便打聽些什麽,轉頭向江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尷尬的起身彎腰回禮,對方堂堂一皇子,哪怕跟自己孫女成了婚,也沒有向她問安的規矩。


    “既然把晚寧安全送到了睿王府,我們便回相府了。”江老夫人說著讓馬車啟程。


    待馬車走遠後,江晚寧才挽著謝辰瑾的胳膊解釋:“江浩文遷怒俏俏,打了她一巴掌,俏俏生氣就自個先下山回府了。”


    “打了她?那你呢,有沒有對你動粗?”謝辰瑾擔憂道。


    江晚寧在他手心撓了撓:“你的保護範圍都已經擴展到我周圍一米之內的距離了,還有誰敢不長眼的動我?!”


    女子的小動作讓謝辰瑾很受用,他順勢半攬住她的腰,笑眯眯的往內院走著。


    “看你心情不錯,看來前幾天陛下給你的密詔你完成的不錯。”


    謝辰瑾點點頭,告訴她:“正要給你說這個事兒呢,三日後是朝貢日,咱們都要去宮裏。”


    “明日上午司衣局的人會過來為你做一些新衣,素日裏我見你穿的都不甚講究,也不知這宮裏時興些什麽布料款式,她們常年為妃嬪公主們做衣服,讓她們做準沒錯。”


    “又進宮?”江晚寧被上次的宮宴搞怕了。


    一來她感覺她身份尷尬,拎出去說是睿王妃,該與皇後妃子們的身份持平,可年紀上卻與她們錯了一輩,沒話可說。


    要是讓她與那些個十七八歲的貴女們待在一起,她又覺得自己內心裏還是很成熟的,畢竟活了兩輩子,哪能一直在孩子堆裏鑽著。


    二來上次在宮宴上,她們江府三姐妹打架的事兒鬧得不可算小,再加上李安平那個隨時準備給她挖坑的人在一旁伺機而動。


    江晚寧現在聽到宮宴兩個字都頭疼。


    謝辰瑾知道她心裏所想,笑道:“現在江晚歌可不敢出現在大家麵前,就她那臉誰敢看?!”


    “還有,此次主要是朝貢宴,是專門為了迎接西越太子和公主而設立的,男女眷在同一大廳,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些醃臢事的。”


    經謝辰瑾這麽一解釋,江晚寧心裏安心了些。


    在等待的這三日裏,江晚寧聽著謝辰瑾講,結合著大涼史書才把這朝貢一事弄清楚。


    大涼在經過先帝的科舉選賢等一係列改革後,國力日漸強盛。


    在謝辰瑾從前線退下來的前兩年,周邊三四個國家相繼與大涼達成了朝貢貿易。


    而這西越則是去年才歸附於大涼的小國,今年算是他們前來朝貢的第一年,是以專程派了當朝太子和西越最受寵的和媛公主前來,以示重視。


    讓江晚寧覺得奇怪的是,這西越是主動前來朝貢的,並非因為戰敗等脅迫原因。


    謝辰瑾告訴她:“那是因為大涼地大物博,有許多西越沒有的糧食作物,他們需要與我們互通有無,合作共贏。”


    這樣的解釋也算合理,但朝貢是地方臣服於中央統治者,或者屬國臣服於宗主國的表示。


    西越主動朝貢,那就代表西越國主承認了他們西越不如大涼,是大涼的附屬國。


    一個國家沒有經曆過毒打就能為了自身發展委屈至此,還真是有覺悟。


    謝辰瑾想了想:


    “根據探子的線報,西越國主是不願意前來朝貢的,但在西越國師的勸說下,這國主終是認識到這其中的利弊關係,願意前來朝貢。”


    “國師?!”江晚寧腦子裏冒出各種她看過的有關國師的電影電視劇來。


    無一例外,裏麵的國師都是壞的。


    “嗯,這西越國師是前幾年在西越突然冒出來的領軍人物,背景很神秘,調查不到他在當國師之前是做什麽的,甚至連樣貌都不知是什麽樣。”


    “目前他不僅是西越國師,還是西越太子的太傅,親授太子學業,此次朝貢他亦在同行之列。”


    江晚寧來了興趣:“不知道樣貌?難不成他整天帶著麵具?”


    “對。”謝辰瑾神色嚴肅了起來,用手在臉上比劃了一下,“不比你的半邊麵具,那國師帶著的是整張麵具,僅露出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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