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甫麵上還是不信的,但心裏已經開始計較起來。


    身為西越皇室的庶皇子,他的這個西越太子位來得不易。


    期間算計他人與被他人算計都經曆過,像謝燁的這招借刀殺人在他看來實在太幼稚。


    他斷然不會上當,為謝燁的私心冒險。


    但若大涼睿王手裏真有奇兵,那謀害和媛的凶手基本可以確定了。


    “太子殿下,有關睿王的這些言論隻是您的一麵之詞。”


    “本太子覺得還是應該相信陛下,相信京兆尹府和大理寺會調查清楚真相,把真正的凶手捉拿歸案。”


    慕容甫說完這番話後便把話題扯向了其他,謝燁見他無意再談和媛公主遇害一事,便沒有再多說。


    待慕容甫走後,江鴻遠從旁邊偏廳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您覺得慕容甫當真出手對付睿王府嗎。”江鴻遠問。


    謝燁笑笑:“會的,慕容甫這人太子之位得到的過程曲折。”


    “此次帶著和媛公主前來大涼朝貢本是他成為太子後的首件簡單又易建功的政務。”


    “現在和媛公主以那副姿態死在大涼,好事頓時變成了壞事。”


    “他若處理不好,沒有帶著一個讓西越人都信服的結果回去,定會受到西越國主的責備和西越百官質疑。”


    “所以不管他相不相信本宮的說辭,他都會對睿王府出手,因為他需要一個大涼人來承擔謀害和媛公主的罪名。”


    江鴻遠垂著手站在書桌旁,“慕容甫是對付不了睿王的。”


    “肯定對付不了。”謝燁道,“就是因為是塊硬石頭,慕容甫才會去碰。”


    “如此哪怕他失敗了,沒能給和媛公主報仇,西越上下也不會說些什麽。”


    “畢竟大涼睿王的戰神名聲在外,輸給他情有可原,至於那幫西越人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要的也不過是慕容甫的態度。”


    “不過此次還是多虧你給本宮獻計了,否則本宮也不會想到用慕容甫來打壓睿王一招。”謝燁看向江鴻遠笑得溫和。


    “本宮真沒想到,你倒把江氏兄弟的性命看的這般寡淡,好像他們不是江家人。”


    江鴻遠看向謝燁,眼神裏別有他意:“太子殿下,自古嫡庶有別,庶子就是庶子。”


    “認真論起來姨娘和庶子都是府裏的下人罷了,府裏的兩個下人死了有必要為他難過麽。”


    謝燁眼裏的笑意更加深了些:“鴻遠這句話深得本宮心呐。”


    江鴻遠笑笑,把謝燁內心的話說了出來:“所以整個皇室,除了太子殿下外,其他皇子不管是貴妾還是貴妃所生,都隻是掛著貴姓的下人罷了。”


    “哈哈哈”謝燁笑容滿麵的走到江鴻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鴻遠遊學歸來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江鴻遠連稱不敢,起身與謝燁辭別。


    待出了東宮後,他命馬車在京都街道上繞了幾圈。


    夜色已深馬蹄聲敲在石磚上發出噠噠聲,等到走進一條小巷時,另一架馬車出現與他並駕齊驅。


    江鴻遠撩開車簾衝旁邊馬車點了點頭:“慕容兄。”


    慕容甫一身常服,坐在外觀樸素的馬車裏回了一個疲憊的笑:“此次讓鴻遠費心了。”


    “慕容兄說笑,謝燁是個一點就透的主,我一說睿王手裏有兵,對他可能有威脅,他自己就把後麵的謀劃好了。”江鴻遠說罷喟歎道,“就是可惜和媛了。”


    慕容甫捏著車簾的手逐漸攥緊:“若此事真是江晚寧所為,本宮定不會饒了她!”


    江鴻遠皺著眉:“咱們把睿王府拉進來一事老師還不知道罷。”


    “不知,這些天老師跟在大理寺後破案,沒時間回府。”慕容甫道。


    “那就好。”江鴻遠壓低了聲音,“不瞞慕容兄,我心裏老覺得江晚寧和老師有所牽連。”


    “你想想江晚寧與和媛比試的那場宮宴上,老師對江晚寧的那些行為,至今想來都很蹊蹺。”


    “我總覺得老師肯定不願意睿王府被牽扯進來,甚至覺得若江晚寧有了嫌疑,老師還會幫她摘掉嫌疑。”


    慕容甫心頭跳了跳:“原來鴻遠也有此感?!”


    “此前本宮以為老師對江晚寧區別對待,是因為睿王妃的名頭,而今細想似乎真有隱情。”


    江鴻遠道:“所以慕容兄還是先瞞著老師的好,省得節外生枝。”


    “嗯。”


    主街道即將走完,兩人默契的放下車簾結束了這場簡單的對話,兩架平平無奇的馬車各自拐進了兩條不同的路。


    馬車裏江鴻遠摸了摸大腿脛骨,隔著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腿上的那條粗粗的傷疤。


    那是老師銀玖為他接骨時留下的。


    也是江晚寧給他留下的。


    江—晚—寧——


    江鴻遠邊摩挲著傷疤邊在心底默默把這三個字咬牙切齒的念了一遍。


    他終於等到這個把睿王府給頂出去的機會了。


    江鴻遠此前在外遊學時,與慕容甫與和媛一起同為銀玖收的學生,與慕容甫和和媛的關係是外人所不知且又比較親密的。


    當和媛遇害,慕容甫一籌莫展的找他傾訴困境時,江鴻遠提出與其找個小蝦米回去頂罪,不如直接對著睿王府開幹。


    那樣即便是沒能為和媛討回公道,也讓西越國主看到了他身為一國太子的擔當與勇氣。


    當然,不能讓慕容甫直接就找睿王府開火,那樣顯得慕容甫太魯莽,得讓旁人提示,自己被迫接受這樣方式來,才顯得合情合理。


    所以身為相國嫡子,明麵上聽從父親江浩文的話,一直在為東宮效力的江鴻遠便在此時給太子謝燁吹風。


    他讓謝燁意識到手握奇兵的睿王是他登基的潛在威脅,並暗示謝燁可以借和媛遇害一事,借慕容甫的手打壓的睿王府。


    就這樣江鴻遠一人躲在幕後,分別在謝燁和慕容甫兩頭斡旋,終於成功讓這兩位太子把睿王府給當成了靶子。


    這段時間冷靜下來後,江鴻遠更加通透了些,任何勢力隻要與朝政牽扯,隻要影響到了朝廷,那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既然他獨自一人對付不了江晚寧,便把這事交給兩個國家來吧。


    睿王府不好過,身為睿王妃的江晚寧自然也不會好過。


    他倒是很期待,這次江晚寧會怎樣脫身。


    這廂,就在兩個太子逐漸把睿王府當成靶子時,大理寺那邊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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