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是時候準備二次肥田了。


    陶湘玉向大丫詢問:“咱家這些天積攢的農家肥有多少了?”


    大丫提出小半袋雞糞回道:“阿娘,您讓我們收集的雞糞,都在這兒了。”


    陶湘玉打量了一番份量,沉吟著說:“這點雞糞,對於咱家5畝田來說還是太少了。”


    三丫思索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阿娘,咱家隻有4隻雞,倘若農家肥不夠的話,是否可以多用一些草木灰代替呢?”


    陶湘玉微微搖了搖頭,回答說:“草木灰固然是好,終歸是基肥。相比之下,還是農家肥的效果更佳。咱家現在有點餘錢,得想法子讓莊稼長的更好些。”


    這時二丫提議道:“阿娘,我記得朱村長家有牛糞賣,咱家是否要買些回來?”


    陶湘玉搜索原身的記憶也想起來了。


    朱村長家裏飼養了一大一小兩頭母牛,農閑時他家的牛糞都被曬幹儲存備用。


    每到冬季結束,積攢下來的幹牛糞多達數百塊。


    除了留足供自家農田使用之外,剩餘的則公然售賣。


    陶湘玉對二丫的提議表示讚同:“這個法子不錯,大丫、二丫你們這就帶上30文錢,去朱村長家購買30塊幹牛糞回來。”


    “好的,阿娘。”


    大丫和二丫齊聲回答,清脆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種不約而同的默契。


    “對了,明日你們再收集一些易腐爛的雜草和樹葉回來。”陶湘玉繼續對女兒們說道。


    丫頭們現在已經明白母親不會無的放矢。


    母親的每一道吩咐背後,往往都蘊含著從崔老婆婆那裏,學來的新奇點子。


    姐妹二人剛抵達朱村長家的門口。


    偶遇向陽村戚村長的兒子戚昌盛正在與其交談。


    隻見戚昌盛恭敬有加地說道:“朱村長,家父遺落的東西我已取回,就先告辭。”


    朱村長溫聲回應道:“戚童生,明年就該考上秀才了吧。戚村長有你這麽個俊俏上進的兒子,真是好福氣啊。”


    戚昌盛展顏一笑,謙遜道:“朱村長過獎了,貴孫金山和銀山也很是不錯,我就不多留了。”


    “去吧,路上慢走。”朱村長點頭致意揮手送別。


    他未曾留意到在附近的陶家姐妹,便輕輕合上籬笆,回了自家屋裏。


    原來,戚昌盛的父親方才前來白雲村朱村長的家中,商討兩村之間的一些事宜。


    戚村長在臨走前,不慎遺忘了一些物品在朱家,便吩咐戚昌盛來取。


    眼看戚昌盛的身影逐漸遠去。


    大丫心潮澎湃又帶著幾分羞澀,她鼓起勇氣又聲音微顫地呼喚道:“昌...昌盛哥。”


    眼前的俊美男子,是與她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


    自從被魯家掃地出門脫離向陽村後,她沒有一天不思念他。


    戚昌盛轉身一看,原來是那個被趕出向陽村的下堂婦之女。


    “真是晦氣!”


    戚昌盛在心裏暗罵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昌盛哥...昌盛哥...”大丫急切地呼喚,試圖留住戚昌盛遠去的腳步,卻被二丫一把攔住。


    二丫柔聲勸道:“大姐,戚昌盛他明顯就是不想搭理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大丫目光迷茫,仿佛失去了靈魂,卻依然固執地反駁:“不會的,昌盛哥也許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二丫特意顧左右而言他:“我們還是先把阿娘交代的事情辦好吧,大姐你覺得呢?”


    她不希望大姐還沉溺於過去。


    不管戚昌盛曾經與大姐,是怎樣的情投意合。


    但是今天戚昌盛對大姐視而不見的漠然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最終,大丫點了點頭,緩緩地道:“二妹說得在理。”


    她不得不暫時將關於戚昌盛的一切,埋藏心底。


    ......


    朱村長扛著兩麻袋牛糞親自登門。


    他年逾半百,身材依舊高大魁梧,麵容洋溢著沉穩與從容。


    盡管雙鬢已有斑駁的痕跡,但那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陶湘玉見此情形,連忙出門迎接:“區區30塊幹牛糞,丫頭們拿的動,怎好勞駕村長叔親自送來。”


    朱村長將30文錢遞還給陶湘玉,安詳地說道:“你們孤兒寡母的,拿幾塊幹牛糞而已,我怎麽能收錢?拗不過你家丫頭偏要給。這不,我隻能親自走一趟了。”


    陶湘玉對身後的兩個丫頭,使去一個肯定的眼神,那是一種無聲的讚許。


    人窮不能誌短,她的女兒們都是好樣的。


    “謝過村長叔。”


    朱村長一番善舉,陶湘玉感激不已。


    陶湘玉欣然接受了這份好意,心中默念將來定要找機會好好報答。


    隨即,她靈機一動想到:“擇日不如撞日,何不趁著現在將自己耕作的法子,分享給朱村長呢?”


    陶湘玉在這些老把式麵前不敢托大。


    於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嘴:“村長叔,您說我將這些幹牛糞,製成腐熟肥之後再使用,成效會不會更好些?”


    “腐熟肥?”朱村長一臉疑惑,卻饒有興趣問道:“陶家大姐,難道這家畜的糞便,還分生用和熟用兩個說法?”


    陶湘玉心知,這腐熟肥的方法是在唐朝時期才開始普及。


    在此之前,農人們大多承襲使用未經處理的生糞肥或者草木灰的傳統。


    “這說法我也是從他處學來的。”陶湘玉淡然回答道:“我幼年有幸拜得一位山間隱士為師,經師尊指點,將生糞肥搭配秸稈、野草以及木屑等易腐植被,摻水後發酵數月,便能得到一種更有效的腐熟肥。


    這腐熟肥不僅養分不易流失,還不容易燒根,而且在腐熟過程中,生糞裏潛在的蟲卵也會被殺死,從而大大減少作物的病蟲害。


    如若村長叔有意,不妨一試。隻是在發酵的過程中需要定期翻堆,翻堆時產生的氣味難免會有些腐臭刺鼻。


    不過,一旦發酵腐熟完成,那種熏人的異味就都會消失,連其本身的糞臭味也將不複存在。”


    朱村長見陶湘玉說的有條有理,頭頭是道。


    他頓時精神一振:“當真?隻要能得到更好的肥料,再大的氣味都難不倒我們莊稼人,我回去也試試。”


    他這番話並非輕率之言,而是真切地打算付諸行動。


    近日,朱村長的耳畔也回響著,陶湘玉在群山之中挖掘到藥草的事跡。


    白雲村數百年如一日,都是清一色的泥腿子。


    除非有真正的隱士高人親授機宜,不然哪能有人認識啥子珍貴藥草?


    陶湘玉為避免高調,接著補充道:“村長叔,尊師在世時不喜張揚,如今她老人家已駕鶴西去,我也是頭一次嚐試。”


    “陶家大姐你盡管放心。”朱村長鄭重其事地回答道:“你將這法子說予我聽是一片好意,我自有分寸。再看瞅個合適有時機,在我們白雲村將這利民之舉推展開來。”


    陶湘玉見朱村長如此通情達理,然後又將插秧的原理講了一遍。


    “妙!當真是絕妙!”朱村長聽罷讚不絕口,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陶家大姐,你提出的這插秧法子實在是高明!眼下播種迫在眉睫,我打算明日就召集全村人實施商討,到時你可一定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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