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與唐毅說了好一會,時候不早便離開了。


    晚膳母子二人又坐在了一起,唐毅不由提起蕭鐸說的話。


    “娘,要是連賣身契都無法控製一個人,豈不是做什麽都要留防備之心。”


    唐毅有些迷茫不解。


    “賣身契不過就是一紙契書,賣的是一個人的身軀,要知道一個人在意的比自身身軀重要的事物還有很多,就連親生父子之間都不一定能完全信賴,何況是外人。”


    王秋丹靠在靠枕上,自從有侄子陪伴兒子後,他們母子確實許久沒有這樣談心了。


    “這樣豈不是整日裏都要疑神疑鬼的?如此還不如孤行一人。”


    王秋丹看著眉頭皺起來的小家夥忍不住一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戒疏於慮也:寧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詐,此警惕於察也,二語並存,精明而渾厚矣。”


    王秋丹難得的咬文嚼字,這段話也是她進社會後一直銘記於心的。


    “前半句都好理解,後半句需要不停的實踐,其實想一想,咱們家也沒那皇位要繼承的,周身的人能算計的東西有多少,因噎廢食可不行。”


    好不容易讓兒子的圈子變得熱鬧一點,這小家夥怎麽想著想著又要畫地為牢自圈其中了呢。


    “天地廣闊,難得來一遭這世間,難不成毅兒隻想窩在這寸土之地中?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哪怕不能為官為百姓,那也可以走遍天下見識一番呀。”


    唐毅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科舉走仕途,而這是有人第一次告訴他,即便不為官,他還可以去走遍天下,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母親。


    “怎麽了?在想什麽?”


    王秋丹看著陷入沉思的唐毅出聲打斷唐毅的沉思,雖然不打擾一個人思考是禮貌,可是有時候心思太重的人便不能讓他一直的沉思下去。


    “娘從前不是讓我跟爹爹一樣多讀書嗎?”


    唐毅的話脫口而出,不論是舅爺還是舅舅,與自己說話的時候也都是讓他讀書走科舉,尤其是他的天賦在,舅爺讓人送來的書籍也全都是科舉必看的。


    “讀書可以讓人識字明理,走遍天下都不怕,這並不衝突,但是未來的路是要你自己走的,你可以選擇科舉,為官為百姓,為護家人,你也可以當個富家翁,也可以遊走天下河土著書立傳,可若是你不識字,出門還沒百步就被人給坑騙了,那豈不是冤枉?”


    “所以即便我不想科考也可以嗎?”


    唐毅最終還是將話問了出來。


    “你想聽娘說現實的還是?”


    “我想聽實話。”


    “可以的,若是你覺得背負太重了,壓得你喘不過氣來,但是不要虛度你的人生,春耕要開始了,娘要在家養傷,回頭你與張叔一起去巡視田莊,看一看田莊百姓們的生活,隻是看賬冊,桑農之事還是要去實地看才能了解更多。”


    孩子年紀還小,仇深似海的事情也沒有,被人護著的孩子跟自己堅韌生長的孩子終究還是會不一樣,王秋丹想了想,還是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體會一番。


    這個時代的孩子早早就獨立一麵了,不能真的當幼兒看待照顧。


    “嗯,娘早些休息,回頭我帶三表哥跟小四一起出門。”


    唐毅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炕桌上擺放的書,伸手將筆墨拿了出來。


    認認真真的寫了幾篇大字後才擱筆,墨弛上前收拾。


    唐毅能夠確定他是喜歡看書的,不論科舉不科舉,不過他現在能夠確認一點,就是他看書不再隻是為了科舉。


    “今日早些歇息,回頭收拾收拾,你挑兩個人,這次跟著一起去巡視莊子。”


    唐毅第一次鬆口身邊添人,墨弛聞言心裏開始盤算挑選誰,這可是公子交給他的重任,能第一批跟在公子身邊出去的人,必須要好好挑。


    第二天鎮南侯夫人又帶著兒子一起來了,今天是長寧公主駙馬出殯的日子,長寧公主也是故意讓人今日來送賠禮的。


    當長寧公主府的人來的時候,見鎮南侯夫人居然在,原本趾高氣昂的態度一下就壓了下來,讓人將賠禮送了上來。


    “駙馬今日出殯,公主不宜出行,派了老奴來給唐夫人賠禮,這些都是上好的補藥,唐夫人收著吧,老奴也早點回去交差。”


    語氣中還是帶著不屑,神態卻做得很低。


    可惜不論是鎮南侯夫人還是王秋丹都懶得與她多言。


    “春竹將東西收了,既然這位嬤嬤著急,那就送出去吧。”


    開口趕人,然後王秋丹若無其事的跟鎮南侯夫人說起了話。


    “您這麽一早來就是怕我受屈了?”


    “這事本就是你最冤枉,不過丁點東西,什麽不長眼的也敢來湊。”


    侯夫人很是嫌棄長寧公主那些賠禮,看得王秋丹一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也是,怎麽就這麽好欺負。”


    侯夫人想說什麽,又忍不住歎了口氣,王秋丹這個情況也確實好欺負。


    “我這般好欺負,夫人可要多護著我些,正好,本來還想著怎麽將東西給您送去呢,您就來了,不如今日一起試用一下。”


    王秋丹本就想著東西要是讓人送去了,怎麽用這說起來也麻煩,現在人來了正好,直接現場試用。


    “那就試試,反正今日也無事。”


    “春菊春竹,去取東西來,準備溫水。”


    王秋丹開口,婢女立即下去準備。


    “這怎麽還弄了兩個小榻上來?”


    侯夫人忍不住稀奇。


    “難得放鬆,這護膚不能單單隻顧臉,全身上下也是一樣,其實最好還是先泡個澡,這樣才更舒坦,今日先淺泡個腳放鬆放鬆。”


    “你倒是會享受。”


    侯夫人看著婢女端上來的溫水,也不知往裏都放了什麽,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飄著幹花瓣,而且溫水還不止一盆。


    “今日就來個從頭到腳的放鬆,可惜我這腦袋現在弄不了,不過其他的都可以一起做。”


    王秋丹被扶著坐到了小榻上,春菊春竹兩人熟練的淨手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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