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大營,顧衝整裝待發,丁世成率諸位將軍前來送行。


    “顧公……”


    “誒,軍營之中,就不要喚我顧公子了,應喚督軍大人。”


    顧衝急忙打起官腔,畢竟有外人在,他這公公的身份,還是隱秘一點好些。


    丁世成微微愣了一下,改口道:“督軍大人,千萬保重。”


    顧衝點點頭,向眾人抱拳道:“諸位將軍,告辭了。”


    “督軍大人多保重。”


    眾武將齊聲道別,有了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場麵。


    所有人都知道,顧衝這一去,生死難料。


    白羽衣沒有去為顧衝送行,她站在軍帳之外,靜靜地目送他離去,眼中充滿惆悵。


    她想不通,顧衝究竟是為了什麽,甘願以身試險。


    難道真如他所說,隻為那份承諾。


    顧衝等人來到了烏麗城下,抬頭望去,城上正中旗杆上懸掛著一麵黑色狼頭大旗,兩側各有五麵小一些的白色旗幟,上麵圖案好似是一匹狂奔的戰馬。


    “塞北狼騎,原來是這個旗啊?”


    福吉騎在馬上,身上被繩索捆綁著,他在顧衝身旁,說道:“那是父王的圖騰旗,隻有犴王在城內,才可懸掛。”


    “這麽說來,圖郎這是要自立為王了。”


    顧衝冷笑一聲,從靴子中將匕首取出來,插在福吉後腰處,用衣服遮擋住。


    “繩子是活結,到時候你自己就能掙脫,這匕首你留著防身。”


    “顧兄弟,還是你留著吧。”


    顧衝苦著臉道:“對我來說,這匕首可有可無。”


    說完,顧衝抬頭再次看向城上,神色凝重,說道:“進城。”


    烏麗城內,圖郎得知梁軍來人,急忙問道:“來了多少人馬?”


    “隻有十餘人,他們說是來議和的。”


    “放屁。”


    薩布幹爆了一聲粗口,喊道:“他們折騰老子好幾天,這會兒又來議和了,讓他們滾回去。”


    烏倫托在一旁說道:“首領,梁軍忽然來人,這其中隻怕有詐啊。”


    圖郎點點頭,問向族人,“他們真得就來了十餘人?”


    族人答道:“不錯,隻有十餘人,而且還將福吉少王帶來了。”


    “什麽少王,他是族人的叛徒。”


    薩布幹吼了一嗓子,圖郎還以為聽錯了,問道:“誰?福吉!”


    族人點頭道:“不錯,我看的真切,確實是福吉……”


    圖郎望向了烏倫托,他們都覺得奇怪,福吉怎麽會在梁軍那裏?


    “首領,既然他們隻有十餘人,那不如就見見他們,看看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嗯,區區這幾人,諒他們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來。”


    圖郎吩咐道:“薩布幹,你去看看是否真是福吉,將他們帶來。烏倫托,你去點五十人來,聽我命令行事。”


    城門打開,十餘騎出了城來。


    薩布幹眼見對麵真是福吉,哈哈笑了出來,“福吉,你不是說與梁國世代友好嘛,怎麽你卻被梁軍給綁了?”


    福吉哼了一聲,扭頭過去不理會薩布幹。


    薩布幹隨後又喊道:“梁人,你們來此作何?”


    顧衝抱拳道:“我乃是梁國使者,奉我家大將軍之命,前來拜見你家首領,商談兩軍議和一事。”


    “議和?你們梁軍連日來不是擂鼓呐喊,要攻打我們城池嗎?這怎麽忽然又來議和了,肯定又是詭計。”


    顧衝笑道:“怎麽?你們害怕了?”


    “呸!害怕的是你們,竟搞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有本事真刀真槍放馬過來。”


    “你既然不害怕,我們隻有十餘人,為何不敢讓我們進城?”


    “誰說不敢,你們跟我來。”


    薩布幹調轉馬頭,城門打開,引著顧衝等人進了城。


    唐門十三鷹沿途記下了來時之路,同時查看了城內兵力所在,以及哈姆神屋的大致位置。


    薩布幹將顧衝引領到一座大院裏,剛剛進去,呼啦啦就上來好幾十人,將顧衝等人圍在了中間。


    “怎麽?這就是怒卑的待客之道?”


    顧衝冷冷一笑,目光望向了從裏麵走出來的兩個人。”


    圖郎在前,烏倫托隨在身後,兩人來到了院中。


    “福吉,我找你不到,如今你怎麽自己跑來了?哈哈……”


    圖郎大笑過後,將目光落在了顧衝身上。


    “你是梁軍使者?“


    “不錯,閣下應該就是圖郎首領了。”


    圖郎輕輕點頭,問道:“聽說你們梁軍要來議和,可是真得?”


    “自然是真得。”


    “那好,裏麵請。”


    顧衝等人正欲進去,烏倫托伸手攔住,“隻可你自己進去,其餘人等在院內。”


    “那可不行,他們是我的親兵,除了睡覺都不會離開我。”


    “這是在我們的地方,就得按我們的規矩來。”


    顧衝看向圖郎,圖郎嗬嗬笑著卻不說話。


    “既然這樣,那你們留在外麵,唐老大,你帶幾人與我進去。”


    顧衝又看向圖郎,冷聲說道:“我隻帶幾個親兵,若你還不允許,那也不必談了,我們回去就是。”


    烏倫托看向圖郎,圖郎看了一眼飛鷹他們,隻當是普通兵士,區區幾人又能怎樣。


    “既然這樣,我若不答應,豈不顯得沒有誠意了。”


    圖郎一揮手,烏倫托便閃開身子,飛鷹他們隨著顧衝進了屋內。


    這應該是一間大堂,八根腰粗的木柱立在兩側,中間擺放著八張木製椅子。


    這椅子有些瘮人,每張椅子的椅背上,都懸掛著牛羊的頭骨。


    其中一側的椅子後麵,並排站著十六名怒卑族人,個個手握馬刀。


    圖郎請顧衝坐在對麵,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顧衝坐穩後,朗聲道:“我朝國君喜好和平相處,不忍增添殺戮,今使我來,是要與你們議和。”


    “議和,怎麽個議和?”


    “我朝隻有一個條件,就是塞北為梁國屬國,怒卑族人隻得在此生活,不得犯界過關。”


    “可是現在是你們進入了我們的領地。”


    “你若答應,我們自然會退去,而且永不進入塞北。”


    “那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我朝國君冊封你為犴王,並承諾,與怒卑世代交好,若有外敵入侵,我梁國必會出兵相助。”


    圖郎眼睛一亮,塞北一直都附屬於梁國,隻有梁君冊封才是名正言順的犴王。


    這個條件對圖郎來說,太具有誘惑了。


    “我怎麽知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你們梁人太狡詐,總是言而無信。”


    顧衝嗬笑道:“這次我朝出兵,也隻不過是震懾一下你們。你想,十萬大軍若是真想與你們開戰,又何必這樣小打小鬧,早就已經攻城了。”


    圖郎半信半疑望著顧衝,顧衝又道:“就是做做樣子而已,誰願意打仗呢?大家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喝喝酒吃吃肉該有多好。”


    “隻要你們附屬於梁國,誰當犴王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為了表達誠意,我們擒住了福吉給你送來了。”


    圖郎想了想,忽然笑了,“這麽說來,議和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了。”


    “那當然。”


    顧衝忽然站了起來,走向圖郎。


    圖郎緊張的立刻起身,烏倫托也上前一步擋在圖郎身前。


    “你要幹什麽?”


    顧衝雙手一攤,“你緊張什麽,我隻是想跟圖郎首領說句話。”


    圖郎撥開烏倫托,問道:“你要說什麽?”


    顧衝壓低聲音,說道:“殺了福吉,以絕後患。”


    圖郎一驚,雖然他想要奪取犴王之位,但卻沒有動過殺福吉之心,畢竟福吉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


    “怎麽,心軟了?”


    顧衝冷聲道:“想成大事,就得心狠手辣。隻不過現在殺不了,你得找個機會,讓他死的順其自然。”


    圖郎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輕輕點了頭。


    “來人,將福吉先押下去。殺牛宰羊,宴請梁國使者。”


    圖郎相信了顧衝的話,對他也放鬆了戒備,“請使者向國君轉達圖郎的謝意,我若坐得犴王之位,定效忠於梁國國君,永不犯界。”


    “甚好,我也算是不辱使命。”


    顧衝拍掌言笑,“既然大事已成,那我可要向犴王討杯酒喝了。”


    “哈哈,好,今日你我痛飲幾碗。”


    圖郎很是高興,梁國許諾自己為犴王,如今福吉又被抓住,內憂外患都已解決,怎能不高興。


    眼看著已到午時,城內正準備著酒宴之際,城外卻忽然冒出來一支人數不少的怒卑騎兵。


    居中是一位老者,五十開外,背部有些佝僂,臉上的褶皺寫滿了滄桑。他的右側,馬上一人三十出頭,生的虎背熊腰,壯如蠻牛。而在老者左側,竟然是哈士奇。


    “哈桑首領,時辰到了。”


    老者哈桑輕輕點頭,慢聲說道:“怒卑生死存亡在此一戰,紮裏,我老了,看你的了。”


    紮裏恭敬道:“叔叔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說完,他緩緩抽出馬刀,高喝道:“族人們,奮勇向前,救出犴王。”


    幾千匹戰馬跟隨在紮裏身後,向著烏麗城衝去。


    圖郎得知哈桑與紮裏兩部前來,不屑之色浮於臉上。


    “我還沒有去找他們,他們居然敢來找我。也好,今日除掉他們,我看誰還敢反我。”


    “薩布幹,你帶一萬人出城,若是他們不識時務,格殺勿論。”


    “好。”


    薩不幹領命而去,打開北門,向哈桑的部隊迎去。


    半個時辰後,族人又來報。


    “首領,不好了,南門外遠處發現梁軍,正向這裏行軍而來。”


    “什麽?有多少人?”


    “黑壓壓隊伍綿延數裏,人數不下幾萬之眾。”


    圖郎呆愣住了,薩布幹已帶人出城,現在撤回顯然來不及了。


    “糟了,烏倫托,快快帶人去救薩布幹回城。”


    說完,圖郎眼中冒出殺氣,帶人衝向了顧衝所在之處。


    薩布幹領兵出城不遠便與哈桑部落相遇,雙方人馬列陣以對。


    “哈桑,聽我一勸,何必呢,順從圖郎,繼續做你的部落首領。”


    哈桑冷冷一笑,用馬鞭指著薩不幹,訓斥道:“你不配與我說話,讓圖郎來。”


    “圖郎可沒時間,他正與梁國使者商談,馬上就要做犴王了。”


    “呸!犴王尚在,即便犴王不在了,還有福吉少王,何時輪到圖郎來坐這個犴位。”


    “福吉……忘記告訴你了,福吉已被擒住,正在城中,哈哈……”


    哈史奇打馬出來,指著薩布幹道:“你個叛徒,有本事與我較量一下。”


    薩布幹知道哈史奇勇猛,他現在手中兵力占優,才不會傻到與哈史奇拚命。


    “我勸你們趕快投降,圖郎必會好待你們,若是不降,今日一個也走不了。”


    劍拔弩張之時,後方忽然一陣騷動,有人跑上前來,稟道:“薩將軍,城南發現梁軍,烏倫托將軍傳話讓你回城。“


    “什麽?”


    薩布幹就像魂魄被抽去一般,整個人僵愣在馬背上。


    哈桑部落正在前方,此時若撤軍,他們衝殺過來,豈不是隻有挨打的份。


    可若不撤軍,等梁軍趕到,自己也是兩麵受敵,那是必敗無疑。


    兩相權衡之下,薩布幹還是決定撤軍。


    哈史奇眼見薩布幹向回撤去,就知道是梁軍來了,振臂高呼:“衝啊,救出犴王。”


    族人跟隨在哈史奇與紮裏身後,向著薩布幹的人馬衝殺過去。


    薩布幹的族人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跑的快還有生機,跑的慢的隻有死路一條。


    烏倫托為了給薩布幹爭取回撤的時間,帶領人馬出南門阻擊梁軍,與梁軍在南門外廝殺在一起。


    南門外,烏倫托奮力廝殺,抵擋梁軍。


    北門外,薩布幹且戰且退,死傷慘重。


    丁世成命紀淵,李木圍殺烏倫托,又命吳桐率軍繞過烏麗城,直奔北門,支援哈史奇。


    薩布幹退回到城下,高喊道:“快開城門。”


    就在這時,從東麵忽然殺出來一支梁軍,當先一將正是吳桐。


    此時城門尚未打開,薩布幹無路可去,隻好咬著牙,率眾向吳桐衝了過去。


    哈史奇引兵追到,前後夾擊,將薩布幹的族人團團圍住,亂戰在一起。


    烏倫托的退路也被梁軍切斷,隻能苦苦支撐,期待圖郎能夠早些趕來相助。


    一時間,烏麗城外,刀光血影,塵土飛揚,喊殺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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