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最殘忍的事實,聶予桑愣住了,看了她好一會。


    她裝作沒留意,自顧自地吃東西。


    後來她去洗手間,回來繼續吃。


    服務生來上菜,掀開大盤子上的不鏽鋼罩子,裏麵竟然是四隻蒸的紅彤彤的,油光發亮的螃蟹。


    不等她說話,聶予桑就拿過來一隻笑著跟她說:“我幫你剝。”


    “不用。”她連忙說:“七少,不用了,我自己來,我也可以不吃。”


    “就我們倆個人的時候,叫我聶予桑不可以嗎?”他笑著問她。


    餐廳裏人多,熙熙攘攘的,翟雙白不便拉來扯去,也就隨他去了。


    大廳裏能看演出,穿著長衫的清瘦老者彈著琵琶,身著白底牡丹花旗袍的中年女演員,手裏拿著細細的鼓槌敲著小鼓唱評彈。


    翟雙白吃的大半飽,就托著腮看著舞台,雖然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麽,但她沒由來的放鬆。


    好像自從出事之後,她第一次這麽放鬆過。


    女演員咿咿呀呀的,聽不懂但也委婉動聽,就像是小時候姥姥哄她睡覺,也會唱戲,吳儂軟語的特別好聽。


    她聽得發呆,忽然聽到聶予桑在跟她說:“快吃。”


    她低頭一看,麵前放著一隻蟹殼,裏麵都是滿滿的黃和蟹肉。


    一時間,她有點恍惚。


    她喜歡吃蟹,每年的這個時候,樸元都會去買很好的蟹回家蒸。


    通常都是她抱著電腦忙公事,樸元也是把蟹肉和蟹黃都剝進蟹殼裏,澆了薑汁醋,必須要能吃到薑粒的,然後拿走電腦讓她吃,有時候她太忙,樸元就喂給她吃。


    她還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有人給她剝蟹了。


    她抬頭看向聶予桑,他正在低頭認真剝另一隻蟹。


    再不吃就要涼掉了,涼透了不好吃的。


    她吃了一大口,滿嘴的鮮香帶給她的是回憶的迎麵痛擊。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猝不及防。


    她來不及擦掉眼淚,聶予桑就抬起頭來,忽然看到她哭了,他也呆住了。


    “怎麽了雙白,出了什麽事?”


    她擺手,匆匆咽下嘴裏的蟹黃,慌不擇路地跑去洗手間。


    當初他們出事的時候,翟雙白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好一陣子她看再悲情的電影都不會哭,她還以為她的淚腺被她哭的萎縮了。


    原來不是不會哭。


    她去洗手間洗幹淨臉,也懶得再補妝,就素著一張臉回到桌邊。


    她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又一個裝滿了蟹肉和蟹黃的蟹殼放在盤子裏。


    她說了一聲謝謝就吃,一口接著一口,填了滿嘴。


    四隻蟹她吃了三隻,吃完了她擦擦嘴,用最尋常的語氣跟聶予桑說。


    “我何德何能,我老板居然親手剝蟹給我吃。”


    她恢複了平時公事公辦的樣子,仿佛剛才一瞬間的感動已經蕩然無存。


    聶予桑好脾氣地看著她:“下次你想吃了跟我說,我再給你剝。”


    聶予桑太好了,怪不得紅豆對他戀戀不舍,難得有人分手了還對前任誇讚不已的。


    聶予桑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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