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桌上隻有幾個人,其他人都在雨裏跪著。


    聶振成頭上有傷又淋了雨,暈了過去。


    羅瑞欣不忍,跟聶廣生求情:“爸爸,有什麽錯也不能這樣啊,振成會受不了的。”


    聶廣生厲聲道:“死了拉倒!”


    羅瑞欣不敢說話了,過了會,聶予桑也替他們求情。


    “爸,這樣跪著萬一被狗仔拍到不好看的,讓他們進來吧,有什麽事再解決。”


    這一次,聶知熠格外沉默,他低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


    聶廣生的目光在聶知熠身上停留了片刻,也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不再理會聶予桑。


    一頓沉默的晚餐吃完,聶知熠說了一句:“爸,我先回房間。”


    聶廣生應了一聲:“好。”


    聶廣生不會跟聶知熠說發生了什麽,聶知熠即便知道也不會跟聶廣生說。


    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明白,都是聶廣生的親生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算那幾個人想要他的命,他也不能說,不撕開這最後遮羞的麵紗,聶家就還是聶家。


    後來雨越來越大,聶振成暈過去又被大雨澆醒了。


    眾人跪到半夜,有癱倒的,就被保鏢一鞭子抽起來繼續跪著。


    聶予桑去露台看了,滿臉的於心不忍,又跑出去找聶廣生,還是無功折返。


    翟雙白關陽台門的時候,看見聶知熠正撐著傘站在他的露台上看著那些人,他站的筆直,像一根旗杆孤零零地立在狂風暴雨裏。


    翟雙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但隻是從背影,她讀出了絕望。


    從她認識聶知熠的第一天,他就口口聲聲說要除掉所有擋路的人。


    但至今為止,惡狼隻是隨時展示他的獠牙,卻並未咬下去。


    大雨衝刷著地麵,雷聲轟轟,粉紅色的閃電將墨色的夜空割裂成一片片。


    所有人都去跟聶廣生求情,但都不管用。


    此時此刻,翟雙白明白了,聶廣生是要讓聶知熠去替他們求情。


    聶廣生愛的是懂事識大體顧全大局的兒子。


    聶廣生愛的是胸口被插了親兄弟插了一刀,他還得從病床上下來主動去警局撒謊幫兄弟擺脫嫌疑的兒子。


    聶廣生愛的是精明能幹,運籌帷幄,但是卻能知道自己在聶家到底是什麽位置的兒子。


    翟雙白都明白了,聶知熠不會不明白。


    大雨滂沱,聶知熠的腦袋仿佛漏了個洞,冰冷的雨水從腦袋頂上的洞裏灌進去,填滿了他整個胸膛。


    翟雙白想起以前在小說裏看過的一句話。


    越是缺失什麽,越是渴望什麽。


    或許,聶知熠百般厭棄的兄弟情,父子情,親情,才是他最渴望的。


    她呆立在露台門口,一直到聶知熠轉身走進了房間。


    她轉過身,聶予桑就站在臥室門口注視著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她多久。


    當翟雙白轉過身的時候,他立刻苦笑了一下。


    “爸太固執了,真怕他們撐不住。”


    後來,聶知熠還是去求情了。


    翟雙白去宗考房間的時候,在走廊裏看到聶知熠站在書房門口,對裏麵的聶廣生說。


    “爸,一場誤會而已,我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


    書房裏響起腳步聲,聶廣生的手出現在聶知熠的肩膀上。


    “你明白就好,親兄弟再怎樣鬧,都是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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