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從灶房出來,對她回稟,裏麵並無異常。


    李氏這才轉身走到公婆身後,低眉垂目,恨不得自己能在村民麵前隱形一般。


    分散到各屋子裏的衙役也出來了,一切正常。


    薑籬轉身,看向李氏,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沉聲道,“李氏,因為你的古怪表現和故意隱瞞,才讓村民對你和鄭大山起疑,


    你可知道,陳氏終日陷在嫉恨中,如今更是動了輕生的念頭,如此時候了,你還要包庇那個男人嗎?”


    “再者,這個時候了,那個男人還不願意站出來解釋你與她的關係,算得什麽男人?敢做不敢當?你真的要為了那個人,寧願被沉塘?”


    “本官是女子,自然會為天下女子主持公道,你隻要實言相告,陳氏才會信你,他夫妻之間矛盾才能化解,你也不用怕,若是那人不願負責,本官也可以為你主持公道。”


    李氏涕泗橫流,俯伏在地,“民婦甘願受罰,求大人把民婦帶回衙門吧。”


    果然,她沒再三緘其口,到了家裏了,李氏倒是願意犧牲自己。


    薑籬邁步,朝著灶房走去。


    身後李氏大喊道,“大人,民婦願意認罪,民婦不知檢點,大人押民婦回衙門吧,民婦有罪啊~”


    李氏被衙役桎梏,自然是過不來的。


    她隻能看著薑大人一步步邁入灶房,看不到大人做什麽,猜不到大人會發現什麽,整個人麵色慘白,顫抖得不成樣子!


    灶房內陳設很簡單,一口水缸,一個案台,加兩口土灶,然後是鍋碗瓢盆這些物什堆疊在角落。


    薑籬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大水缸前。


    缸子夠大,裝一個人足夠,但顯然人是不可能藏在缸裏,否則村中鬧出這麽大的事,那人早該現身了。


    目光順著缸口繞了一圈,薑籬忽然勾唇一笑。


    灶房裏油煙重,不時常清洗的物什都會落上一層油汙,這口缸沉重且大,裝水不會有誰蠢到會扛著缸來來回回吧,偏偏這缸口就有一雙指印特別清晰幹淨。


    她走出灶房,負手而立,看著龍家老夫妻和李氏,冰冷無情道,“來人,將那口大水缸搬開!”


    “不——”


    龍老太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李氏瞪大了眼,駭然呆愣。


    曹德恒和胡一添二人抬開水缸,掀開墊底的木板,赫然見到一處兩尺寬的地窖入口。


    胡一添身形瘦弱一些,自然由他下去查看,縱身一跳。


    火折子還未打開,地窖就傳來了‘啊’地一聲驚呼,曹德恒立刻也跳了下去。


    有衙役過去接應,最終將躲在地窖裏的男人帶了出來。


    “大人,龍家水缸之下有個地窖,藏著一個男人!”曹德恒無比欽佩地看了他家大人一眼,隨即一擺手,將已被打暈的男子丟在院落之中。


    村民呼啦啦一下圍了上來,在看清男子麵容之後,現場炸了。


    “這……這不是龍大牛嗎?”


    薑籬眸光一沉,這是龍大牛?奸夫是龍大牛?那豈不是……


    她明白了,為何說不得!


    村民們的震驚實在壓製不住, “是大牛啊,天呐,這是怎麽回事?詐屍啊?”


    “不會沒死吧?他回來了,怎麽也不跟我們說啊?”


    “說不得,那肯定是做了逃兵,逃兵啊,被官府發現是要被砍頭的,所以他才一直躲著?”


    鄭大山撥開人群走來,激動地抱住兄弟,熱淚盈眶,“兄弟,你怎麽也不跟我說啊……但凡與我見一麵,我們也不會造成這些誤會,我也好幫你啊!”


    陳氏一聽,趕緊去拉他,“你胡說什麽呢?你沒聽村民說嗎?他是逃跑回來的,他不能見人,你還要幫他瞞什麽?他夫妻倆把我們害得還不夠慘嗎?”


    鄭大山現在不想理會她,拂開她的手,淚眼汪汪地看著薑籬,“大人,求大人救救大牛兄弟,他肯定不會是逃兵,他一定有苦衷。”


    薑籬垂眸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本官自然要問話,是不是逃兵可不是你說的算。”


    曹德恒立刻行動,一瓢水把龍大牛潑醒了。


    龍大牛幽幽睜開眼,第一時間撲向爹娘妻子,抱著他們焦急詢問,“你們沒事吧?芸娘,你臉色很不好,你……你得顧著身子。”


    李氏一邊哭一邊抽抽,“我對不起你相公,是我沒表現好……我不想你離開我……”


    龍大牛趕緊給她抹淚,心疼難抑,又哭又笑,“是我不好,一切的罪孽都在我,你別責怪自己,你沒錯!”


    他說罷,跪轉過身,對著村民們重重地磕了兩個頭,“對不起鄉親們,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隨後,又轉向鄭大山夫婦,又重重磕頭,哽咽道,“對不起大山兄,對不起嫂子,讓你夫妻為我家的事整日爭吵,夫妻失和,若有來生,兄弟給你們當牛做馬。”


    鄭大山去扶兄弟的手頓住了,聽他這話,心都涼了半截。


    龍大牛跟所有人都道了歉,才跪轉向端坐椅上的一襲紅袍。


    在看到縣令大人居然是女子容貌時,他微微一怔,隨即叩首不起,“大人,逃兵龍大牛前來領罪,小兵隸屬薑嶸申驃騎將軍麾下先鋒棋牌營……”


    “你等等!”薑籬突然出聲打斷道。


    腦海裏,有過往時光飛快流逝,還能聽見那個少年意氣風發的聲音在說話,“小妹,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大哥此次討伐苗疆,若能大勝還朝,定會給你帶回星光月影。”


    星光月影是什麽?那是薑嶸申留給原主薑籬的念想。


    可最後,爺父兄三代人,都在苗疆戰場上陣亡了。


    平南侯府,實際上,誰也沒有留下。


    慘烈喋血,家破人亡,心口處密密匝匝的痛,讓薑籬皺緊了眉心。


    在場之人不知,春翹卻能與薑籬感同身受,提起她家的少主人就忍不住,兩嘴一撇,背過身去暗自落淚。


    劉和從姓氏中聯想到了,薑大人來到石門縣,知府大人雖未明言來曆,可共事這些日子,他也能通過薑籬的行為舉止分辨一二。


    眼下聽到薑將軍名字,她的反應那麽大,怎麽也該猜到了。


    他看薑籬陷在混沌中,滿麵哀傷,隻能由他來問話了。


    “你繼續說。”


    龍大牛怔怔點點頭,看看縣令大人,又看看主簿,“小人跟著隊長在苗疆北邊的山中開路,不巧與苗疆士兵正麵對上,他們人多勢眾,我們隊裏十來人全部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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