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靖王臉色越發陰鬱,薑籬回頭衝曹德恒擠眉弄眼,不想死就趕緊閉嘴出去吧!


    曹德恒看見了,但沒理解,他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床上男人道,“你們出去,本……公子有話與薑大人說。”


    曹德恒恍然一笑,“謝兄台,有啥深仇大恨也不急於這一時,等你傷好一些,我給你幫忙,我是石門縣衙役班頭,我跟你說,你找咱家大人報官就算是找對人了,大人定能給你找回麵子……”


    薑籬一反尋常的冷靜自若,使勁捂著曹德恒的嘴,叫劉和幫忙,把他們一塊留在了屋外。


    “你倆先辦正事,待本官詢問詳實之後再議。”薑籬訕訕說罷,不等他們再言,啪一聲,將門關上了。


    薑籬在床邊給步虛子打下手,靖王背上有些傷口創麵比較深,紗布裹上去沒一會鮮血又湧了出來,隻能不停地下藥,再行包紮……


    室內氣氛凝滯得有些不像話,這緊要關頭,也沒誰顧得上說話或詢問病情。


    薑籬裏裏外外換水浸帕,給靖王擦拭臉上幹涸的血跡,替他換下那身沾血的衣衫,在這個救治過程中,也沒人去糾結男女大防之事。


    隻是忙著忙著,她就突然感覺哪兒不對勁,看看道長,又看看靖王。


    驚駭地倒退一步,臉色刷白,抖著牙齒問,“大,大師傅,你和蕭公子認識嗎?”


    步虛子自知有些事瞞不住的,微微一歎,正要跟薑籬言明,卻聽另外一道沉冷聲音響起,


    “不認識!”


    薑籬聽見這句話,降到腳板底的血壓才緩慢回升,恢複紅潤臉色,上前給道長擰了一把淨帕,遞過去。


    步虛子吹了吹自己的美須,心想這又是何必,既然有台階就下了吧,難道薑籬會因他們相熟,猜到他是王爺放在這的眼線,從此就不要他這個幕僚了?


    哼,他步虛子是那麽可有可無的人嗎?


    現在好了,被靖王這一定調,他還得配合著演戲。


    “所以,這位公子究竟姓王還是姓謝,亦或者姓蕭,蕭姓可是國姓啊!”


    聞言,薑籬與蕭銑希飛快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姓王!”


    “姓謝!”


    步虛子哼笑一聲,他都給去掉個錯誤答案了!!


    這毫無默契的兩個人。


    “姓謝,我當然知道了,方才不過是跟大師傅開個玩笑而已……”


    薑籬圓場,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


    作為小人物的無奈,總不能讓王爺來遷就她吧!


    旋即,她話鋒一轉,“大師傅你瞧,咱就說不管是誰都要先救命,行善積德,將來大師傅的道觀要修繕貼金,我給你找人。”


    她意味深長地笑著,眼珠子滴溜溜在那二人身上瞎轉悠,一邊討賞一邊圓場的樣子。


    步虛子聽懂她話裏的意思了。


    薑籬是在為他向靖王邀功,救命之恩,不,這已不是簡單的救命,天下功勞最大莫過救駕,別說修繕道觀了,就是給他另外蓋座道觀都成。


    於是,他帶著興味的語調意味深長道,“貧道記下了,多謝大人,多謝公子!”


    薑籬隔空朝王爺拱手,王爺礙於身份不便說的,她越俎代庖別往心裏去。


    “謝公子傷勢如何?”


    步虛子看了一眼眉心緊蹙的靖王,恨其不爭道,“很糟糕,有兩道傷口幾乎見骨,對方下手狠辣,除了山匪,別人幹不出來!”


    山匪?!


    薑籬渾身一顫,王爺不是說來遊山玩水的嗎?騙她的咯?


    “謝公子傷勢很重,你得小心看護,貧道累了,需要休息,你叫人來把謝公子抬到你屋子去吧!”


    “什麽,我屋子?”薑籬詫異瞪大眼,“他……他是男兒身啊,要不我再收拾出一間屋子來?”


    步虛子搖了搖頭,“那屋子是縣令的屋子,寬敞明亮利於養傷,也幹淨一些,要做什麽能施展開。”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除了上麵那些原因外,還有縣令大人的屋子高雅些,王爺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麽能住客房?


    薑籬思忖片刻,也想到了這一層。


    王孫貴胄肯定不能得罪。


    再說,靖王傷成這樣,若在這兒一命嗚呼了,朝廷治罪事小,害得整個石門縣乃至兩府全體百姓披麻戴孝,受戒三個月,春耕幹不了活,今年百姓都得餓死。


    所以,她作為縣令,個人的榮辱不重要,重要的伺候好主子,將大佛平安送出石門縣。


    “行,我這就去收拾收拾,回頭來接謝公子!”薑籬笑著看向蕭銑希,得他頷首同意,才退出屋子去準備。


    她的臥室,並沒有太多閨房女子的痕跡,保持著一貫男縣令入住時的典雅簡約風格,書案桌幾都不用怎麽收拾,主要是消毒清理,讓房間適合一個病人居住。


    將自己的衣衫和少許胭脂水粉拿到春翹房中,裏裏外外灑掃幹淨,床上多鋪幾床軟被,叫上七八個衙役,小心翼翼將靖王抬上擔架,轉移到縣令房中。


    處理完這些事,天都黑了, 山雨欲來的夜晚,風聲肆虐。


    待春翹服侍靖王喝完湯藥,薑籬才趁著夜下無人,呲溜一下鑽進屋裏,掩上房門。


    “噗通”一聲,生無可戀地跪倒在床邊。


    “王爺恕罪,下官衙門裏這些夥計都是些手腳粗魯的漢子,有伺候不周之處還請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


    她覺得一個王者,應該是個情緒穩定之人,但保不住王者受傷正疼得厲害,難免情緒不穩定。


    果然,在她請罪之後,王者就想起了幾個笨蛋衙役,不是嘴損就是手腳粗鄙,害他白受了好些罪。


    “一直在本王耳邊聒噪的衙役叫什麽名字?”


    “吵得很!”


    蕭銑希顯然沒聽懂,“嗯?”


    “姓曹名德恒,衙門裏就他話多,人如其名,吵得很,其實就是個熱心腸,才會那麽多的話可說。”


    蕭銑希哂笑一聲,“曹德恒,他娘的取名水平有點兒高啊!”


    薑籬額上三根黑線掉下來,王爺怎麽這樣說話咧?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吧?還是她本人思維太跳脫,想多了?


    好奇心作祟,她悄悄抬頭瞟眼靖王神色,卻見男人目光隔著跳躍的燭火注視著她。


    薑籬趕緊低下頭,“下官鬥膽一問,王爺是被何人所傷?究竟是發生何事,王爺身邊為何沒有貼身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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