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遮天蔽日的樹木遮擋了最後一絲光線,薑籬眯著眼睛看,隻能看到一團黑影湊近,瞧不清模樣,唯獨露出兩排略黃的牙齒。


    此人仿佛全身掛滿了迷彩植被做偽裝。


    她從頭到尾都沒認出這人來,直到對方開口說話,“大人,莊子內一切正常。”


    是老曹,薑籬點點頭,“帶本官過去瞧瞧。”


    曹德恒領命前行。


    叢林四周,都是及肩的野草,尖銳的刺竹,甚至腳下的青苔枯枝都高過了腳脖子,很容易就得絆一跤。


    待她千難萬險,好不容易到了觀望點,步虛子幾個腳尖點葉,穩穩當當落在了她身側。


    薑籬:……


    她尷尬地壓低音量道,“大師傅下回能不能帶上我一塊飛過崇山峻嶺啊。”


    步虛子一甩拂塵,免談。


    “難道多帶一人,大師傅就成真的步虛子了?”薑籬打趣道。


    步虛子聽懂了她的冷幽默,反唇相譏,“是啊,貧道取此名就是要告訴世間人,別遲滯我腳步,我步子虛。\"


    身邊三人抿唇哼笑。


    步虛子又道,“不過呢,等你保不住官位哭鼻子那天,貧道可以帶你去山頂看看世界,開闊下胸襟,你說你就要走人了,還事事親力親為,你從前沒爬過山吧,為尋一個真相,也是夠拚。”


    旁邊的曹德恒和胡一添驚愕不已,看著薑籬欲言又止,“大人要調任了?”


    “沒有的事,別聽大師傅胡說。”


    薑籬淡定說罷,往前探了幾步,緊挨樹幹蹲下,一雙明亮大眼緊緊盯著山下。


    他們在坡上,下方樹林掩映處就是胡一添所說的方家的山莊。


    胡一添告訴她,今日蹲守換了位置,此處可清晰觀察到莊內院中的一舉一動,此時莊內一片燈火通明,不見人把守,多半都在屋裏休息著。


    “啪!”薑籬伸手往臉上一拍,就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聲響在寂靜的山穀裏顯得異常響亮。


    她和身後三人都愣了一下。


    薑籬回頭抱歉的笑笑,用極低聲音道歉,“對不住對不住,胡一添,止癢藥膏借來一用。”


    胡一添輕歎氣,“大人,於仵作給的幾瓶藥膏,咱兄弟幾個搶著都抹完了。”


    “嗬~”步虛子一聲冷嘲,“你還說沒那回事,這不是明擺著沒爬過山!”


    薑籬咬牙切齒地,“我們說的是調任的事。”


    步虛子無奈搖頭,“得嘞,別耽誤貧道睡覺,快點弄完快點回去!”


    幾人還在思索道長要幹嘛,就見他站起身來,蛟龍出海迅猛躍起,眨眼就在那鬱鬱樹影間,接著如一陣涼風般落在山莊屋簷。


    “你一個人去很危險的……”這幾個字,薑籬都還沒來得及送出,簡直是說了個寂寞。


    老寶貝不怎麽聽從指揮啊,上了屋簷,眨眼又不見了。


    胡一添滿目驚異的看著薑籬,好奇問道,“大人,道長究竟何許年紀了,這功夫,簡直出神入化了都。”


    “是啊,主要是這樣的世外高人為何甘願在大人左右?”


    薑籬扶額,她總不能說,其實她都是某些上位者y的一環吧。


    “大師傅這是入世修行,一切隨緣,跟給誰效力沒關係,隻看他高興罷了。”


    言之有理。


    又等了片刻,莊子裏還未傳出什麽動靜,莊外山路上,卻響起了車輪轔轔之聲。


    胡一添趕緊比出個手勢,示意埋伏四處的兄弟,盡量伏低身子以免暴露。


    板車停在了山莊門口,其中一人習慣性四下觀望了一圈,見無異常後,才邁步上去,拉動門上裝置,隨後,莊裏有人舉著火把出來了。


    借著火把照明,薑籬看清了板車上堆滿了麻袋,裏麵裝的應該就是屍骨了,瞧著不沉,漢子一手拎一袋,提入莊內。


    門前還有好些人在低聲交談著什麽,送貨之人又拿出個小本本來,雙方確認著什麽?


    薑籬看向胡一添,對方領會意思,那個小本將會是關鍵證據,他會想方設法弄到手的。


    隻是左等右等,這二人是商量個沒完了,就在薑籬開始不停撓癢癢時,一陣山風吹過,山穀裏飄起了一陣曾相識的氣味。


    薑籬直覺自己是聞過這個味的,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林中眾衙役凝神細聞,試圖分辨這股氣味。


    莊裏裏倒是很熟悉這味道,吸入一口,立刻警覺,“不好,快去看看怎麽回事?!”


    這一呼喝,沒有人再關心搬貨的事,跟著管事的直奔某間廂房而去,送貨的幾人對視一眼,覺得他們也該進去幫忙,人多力量大不是?


    眨眼間,莊門口空無一人。


    “曹德恒,胡一添,咱仨下去看看!”薑籬生怕是步虛子暴露了,怕他打不過那十幾二十人。


    要救人也得留後路,衙役不能傾巢出動,得在外頭形成合圍之勢。


    胡一添安排好留守衙役的任務後,趕緊去追薑大人。


    三人擇一僻靜走廊前往中院,避免與莊內人員直接碰麵。


    隻是這條路選得,還真是有些幸運加身。


    三人藏匿於一座假山後,這兒光線稍微暗些,也是理想觀望處。


    站定片刻,鼻翼下就飄來一股惡臭,就像大熱天死掉的海鮮,腥滂爛臭,令人作嘔。


    薑籬兩指夾著鼻子往對麵大開房門的廂房裏看去,屋裏亮著燈,卻無人影。


    正中央擺著一張寬大的料理台,砧板刀具一應俱全,像後廚裏配菜庖丁使用的案台。


    可庖丁的案台都是幹淨整潔的,這張台子,早已看不清原本色澤,被各種血跡鏽染,處處透著惡心。


    案台上,散落著肉塊。


    已知這兒不是屠戶的殺豬場,那些被肢解的,肯定是屍體啊!


    薑籬胃裏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不能再看,再看一眼她就要吐了。


    這吃人的世界啊……


    正巧,那些被召集處理突發事件的夥計因為虛驚一場又回歸本位。


    二人說笑著走進那間房裏,麻木地抓起一塊肉,不知切下了什麽,往他們身後碩大的缸中扔去。


    “你說這味道是不是聞久了,倒是適應了,很是清香好聞。”肚大腸肥的屠戶嗬笑道。


    同伴歎口氣,“這不是好事啊,方家斷子絕孫,如今就剩一個老女兒,全賴這方子太過陰鷙,每當聽人說它神奇,我都忍不住想嘔!不是為了這個錢,何苦幹這缺德事?太他娘惡心了。”


    胖哥嗤之以鼻道,“你這種人,吃著東家的飯,還想砸東家的鍋,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信不信我去管事那告你!”


    同伴聞言怔了怔,像看鬼一樣看著胖哥,隨即將手中菜刀一扔,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目眥欲裂地吼,“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偷喝了太仙釀?你是不是瘋了?你不知這是用屍骨釀造的醃臢東西麽,你也敢喝?”


    太仙釀?!


    屍骨!


    薑籬頓覺五雷轟頂啊,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說的太仙釀,是她認識的那個太仙釀嗎?我滴個神哪……


    “噦~”曹德恒先她一步吐了出來。


    薑籬驚恐看過去,看著他吐出的汙穢,她也忍不住了,“噦~”


    “噦~”再接著就是胡一添。


    動靜引起人注意,突然一聲暴喝傳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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