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希這一手著實恐怖。


    薑籬身體僵硬了許久,才恢複平常心跳,垂眸看著神色如常的男人,問道,“這李同知是保護傘還是背後策劃者?”


    蕭銑希挑了挑眉,是薑籬說話才這樣,還是女子說話都這樣,新詞不少啊。


    “保護傘。”


    原來,在薑籬未到之前,這幫權貴醒來,麵對敗局不僅沒露怯,還反問起在場的衙役是誰,得知隻是一位小小的縣令跨區查案,他們反倒鎮定了下來。


    蕭銑希一開始並未打算在佛門清淨地見血腥,耐著性子問話。


    這幾個人渣惡棍對自己特殊的癖好,假借神使之名玷汙女子的行徑是供認不諱,得虧薑籬不在現場,否則聽人渣聊女人,言辭之低劣,行為之猥瑣下作,不知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人渣敢作敢當,不是良心突然發現,而是仗著背後有人撐腰。


    從光州府到京城的一眾高官,不是有生意往來就是幹爹,對於京城的達官貴人,他們不怕報上名字,量這小縣令也不敢得罪京城大員。


    蕭銑希也是這麽想的,京官山高水遠,他暫時沒時間處理,但光州城近在咫尺,這裏的蛀蟲毒瘤豈能姑息?


    於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這一刀加那張矮幾,讓他們學會了恐懼和麵對現實!


    李同知,就是前日來石門縣指揮救災情況卻陰差陽錯被關在考場的那位嗎?


    薑籬稍許琢磨了下,覺得應該是他,衙門裏做到這個級別的官員若有同姓也會用老少大小來區分,所以,光州府衙裏隻有這一位同知大人姓李。


    沒想到啊沒想到,又是個忘記讀書人初衷的昏官。


    受傷的惡棍說完那句話已經痛暈過去了,是他身旁之人顫抖著聲音道,“李大人收受寺廟的孝敬,會為我們做掩護,若有什麽婦人發現不對勁而報官,他……他會找人替咱們做掉……”


    薑籬心下一驚,這麽草菅人命?


    蕭銑希眉頭深鎖,眼眸淩然,語氣低沉而陰鬱,“隻是拿一部分銀子就願意替你們背上人命?”


    “是這樣的……”


    蕭銑希冷嗤一聲,“你當本縣令坐這個位置是吃素的?”


    薑籬眸光落在男人寬實的背影上,心裏盡是疑惑,靖王是不是比她更喜歡演戲,這會兒又充當起縣令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為何……”


    另一個富家子弟顫巍巍地舉手道,“罪民也是聽家父說的,這李大人在寺裏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聽說是有個藏寶的密室,他怕壓不住事,官差把寺廟圍了會搜到他的密室,所以才會殺……人滅口。”


    蕭銑希朝門邊看了一眼,那兒守門的侍衛轉眼消失在夜下。


    那是王爺的人,薑籬自然不敢過問太多,隻是思前想後,覺得有些問題尚需王爺解惑,現場人多眼雜的,隻能請他去偏殿了。


    她繞到他身前來,恭敬語氣道,“縣令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蕭銑希懶散地抬頭看她,視線隨後又落在她緊握成拳的手上,站起昂揚身軀。


    走入偏殿,薑籬腮幫子咬得鼓鼓的,憤憤問道,“王爺,那些惡棍可有交代做這醜事是從何時開始的嗎?”


    蕭銑希抱胸站在窗邊,凝著屋外銀色的雨絲,給了一個會令她失望的答複,“十二年前。”


    聞言,薑籬的心口就像被人捅了把刀子,哭喪著臉道,“也就是說,菩提蓮寺傳出求子靈驗就已經是個套路了,下官想過大抵會是這種情況,可是……”


    可是,她仍希望能有個奇跡發生啊。


    她沉默了許久,才問,“米氏是無辜的嗎?”


    蕭銑希側目看她,點了點頭,“是……最初的籌劃者,是一位遭到未來嶽父嫌棄的窮困郎中,退親之後他便浪跡天涯,用他師父研究的助孕藥丸沿街叫賣,收益隻夠糊口,


    一個雪夜,他病倒在山中,被菩提蓮寺的方丈救下,為了感謝方丈救命之恩,雙方想出了‘送子使者’的把戲,寺廟收取信徒的香火錢裝修廟宇,剛開始,一切都是行善積德的好事,直到郎中又意外救下了一名男子,他的到來徹底妖魔化了送子使者的本意。


    他是十二年前令人聞風喪膽的采花大盜,淫賊的喜好就是那些良家婦女……”


    薑籬聽到這都被氣笑了,“下官不能理解,妓院裏的姑娘不行嗎,非要欺負良家婦女?王爺是男人,能理解這種心理嗎?”


    男人眸光一閃,他應該說理解嗎?


    他猶豫著開口,“從男人的角度分析,采花大盜是不分良家子或妓子的,隻是世俗對妓子發不發聲並不關心,當然,也有些劍走偏鋒的就好那一口。”


    說罷,蕭銑希咳嗽一聲,看著薑籬向他投來一種奇怪的眼神,忙補充道,“就事論事,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搞這些名堂的。”


    薑籬轉過身,莞爾一笑,王爺是看不見他自己那閃閃發亮的眼睛,就差把‘我不是這號人’幾個字掛臉上了。


    她也是就事論事,王爺是不是想多了?


    定定神,她又追問起後續來。


    男人卻朝她招了招手。


    薑籬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件得小聲交談,也走到窗邊來,站在他對麵,仰頭看著他。


    蕭銑希端詳著她的臉,似笑非笑道,“采花賊的套路是,迷暈婦人再玷汙喂藥,其後的婦人皆懷上身孕,無一不靈,菩提蓮寺的名聲就這麽壯大了,來求子的夫妻絡繹不絕,


    人多了,那淫賊還給安排了一套送子流程,每個婦人以半年為期,接受經文洗腦,也就是咱們今日見過的那些,為的是,婦人發現不對勁也不敢聲張,五個月的徹夜抄經祈福都平安無事,任誰的戒心都會放下來,這第六次,人就送到密實裏去供他玩樂!


    這可不是半年才輪著一回,隻是針對受害婦人而言,實際上,以菩提蓮寺吸引來的人數,照他的安排,三天兩頭的,他忙不過來。


    故而,他開始發展成員,尋那些有相同癖好的富家子弟充當送子使者,隻挑這些富家子弟,一來是圈子小,行事隱秘,二來富家子弟背後有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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