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曉眼裏擠滿了淚水。


    這個心事壓著他好多天了。


    雖說宇文老人就要離開他們了,宇文老人對他們也是嗬護有加,生活上給予照顧,給他們講江湖趣事,講凶險之事,以增加他們的見識。但他心裏對宇文老人還是堵得慌,無法理解宇文老人麵對劉大廚撒謊,自己被劉大廚丟入江中差點死了,無法原諒宇文老人說寶盒是空的欺騙。


    他心裏很痛,他看到宇文老人和藹的麵容背後的無情。


    李苗站起身來,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所想!”輕輕地抱了抱令狐曉,隨後叫他坐下,慢慢地跟他說。


    “那天在船上,我們所有人都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令狐少俠!”李苗動情地說道。


    “如果不是你在青花號橫擺的一刹那撲向謝無忌,來個出其不意,給他們一個震懾,並在鄭三標暗器相助的情況下控製住謝無忌,即使鄭三標能解脫繩子,即使鄭三標武藝高強,我們也不一定能全部得救。”


    “是嗎?我當時隻覺得突然撲下來控製住謝無忌就好了。”令狐曉難為情地說道。


    “沒有鄭三標的暗器相助,極其危險啊。謝無忌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令狐曉抿嘴沒說話。


    “還有,你要明白,鄭三標不是青岩幫的,他是搶劫江上船隻的水匪。雖說他跟牛幫主和三當家李大錘有交情,難保他不會對寶物動心思。”


    李苗的這些話讓令狐曉心裏一怔。


    “即便他看在交情的份上,不對對咱們動手,也難保他的手下不貪婪、不使壞、不下死手。畢竟那天出手的是他的二當家的。還有八個身份不明的蒙麵人。萬一他們是合謀的呢?”


    令狐曉心裏升起一陣恐怖。


    “所以,我們再回頭看宇文老人,他開始不承認有寶物,再到被逼得交出空的寶盒子,都是他在想辦法拖延時間,虛與委蛇,想看清楚情況。那時我們身上中的麻藥,藥效還沒完全消散,武功還達不到平日的三成。


    而後,你突然被窮凶極惡、卑鄙無恥的劉大廚丟入江中,發生得太快,太突然,沒人會想到劉大廚會那麽幹。大家除了震驚,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嗯嗯!”令狐曉點點頭。


    “還好,謝無忌是犯上作亂,對鄭三標不利。後來也表明了鄭三標不是跟他們合謀的。不然,我們幾個早去喂魚了。”


    令狐曉又點點頭。


    “試想一下,如果一開始宇文老人就告訴了寶物藏在哪裏,會怎麽樣?”


    “他們依然不會放過我們。”令狐曉回答道,他腦袋開竅了。


    “對,他們得手了,不會對我們手軟,因為我們已知道是他們幹的。他們會更猖狂,更不會讓我們活下來。隻會馬上幹掉我們,然後逃跑!


    “有些事,不能從最後的結果去看當時事情發生時的選擇。


    ”在雙山鎮我與羅環的打鬥,你也看見了,我被暗器陰險的偷襲倒地不起,他反敗為勝。如果人家喂的是劇毒,我早就見閻王了。”


    “其實,我也想過,隻是覺得沒完全想通。現在說出來就好了。”令狐曉回道,有些想明白了。


    “原諒宇文老人。”李苗輕輕地說。


    令狐曉點點頭。


    “好了,以後勤快練習武功,讓自己厲害了,很多事情做起來就容易了。”李苗又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歇歇吧。明天上午我們去劉大廚家裏,把宇文老人的願望給了了!”


    “嗯,我記得劉大廚叫劉遠。”令狐曉回道,李苗點點頭。


    第二天早上,李苗將宇文老人給的十八兩銀子用白色紙袋子裝好,帶上令狐曉,出了青岩幫大院,去青岩街中段劉遠的家裏。


    劉遠的家在沿街鋪子的背麵一排,獨立的小院子,二層小樓。劉氏在院子裏石桌旁坐著,一身藍底翠花粗布衣服,手腳麻利地幹針線活。兩個孩子在院裏追打著玩。劉氏時不時嗬斥他倆小心一些,再不聽話,爹爹回來揍屁股。兩個孩子又消停了一會兒。


    李苗站在院外看著,久久不敢來到院門口。


    劉氏看見有人一直看著院子,起身到門口,一看是麵生的人,問道:“大兄弟,你有事嗎?”


    李苗隻好走過去,問道:“大姐,這是劉遠的家吧?”


    “啊,是啊,你找他有事?”


    “大姐,你是他婆娘?”李苗問道。


    她點點頭。


    “可以坐一會兒不?”李苗問道。


    “可以,院子很寬敞。”劉氏見李苗是帶著小孩來的,於是開了院門,李苗和令狐曉走進去。


    兩個孩子見到他們有些害羞,站著不動。


    “兩個孩子挺乖哈!”李苗沒話找話說道。


    “一天鬧騰,哪裏乖了。孩兒他爹回來時才乖。”劉氏得意地笑起來,“吃飯時,還懂得給他倒酒呢!”


    “從小都懂事,好啊好啊!”李苗附和道。


    “你找他有事嗎?我聽說他們的船靠岸了,如有時間,他應該回來的。兩個小屁孩還在問呢,我說快回了吧!”她一口氣劈劈啪啪地蹦出好多話。


    李苗看了看兩個小孩,張嘴又合上了。


    劉氏好像明白有事不能讓孩子們知道,連忙叫孩子回屋。兩個孩子不情願地起身,推開大門,磨磨蹭蹭地進了屋。開門的一刹那,令狐曉看到屋子裏整齊發光的家具。門關上,令狐曉收回目光。


    “大兄弟,有事你說吧!”劉氏端坐著。


    “是這樣,我代表青花號來向你慰問。劉大廚在船上夜裏飲酒,大醉之後墜江,等發現時,去救也沒找著。江水太急,不知所蹤。宇文老人得知後,也大病了一場。他交代讓我來看看你們,這是船主宇文老人的一點心意。請收下。”


    說完將白色紙袋拿出來,放在石桌上。


    劉氏一言不發地看著李苗,不悲不喜,看得他發毛。


    門輕輕地開了一條縫,兩隻眼睛從縫裏看出來。


    “哪天的事?”劉氏沉默很久,問了一句。


    “八天前!”


    “我說這幾天,我時不時一驚一乍的。”劉氏雙手掩麵,輕抽一下鼻子,雙手擦了一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再吐出來,說道:“命中注定,人死不能複生。我去江邊給他燒點紙錢吧!”


    已不便多說話,李苗帶著令狐曉起身,鞠了一躬,說道:“節哀!”


    兩人走向小院門。劉氏起身,沒有挪動相送。


    兩人走出院門。李苗輕聲說道:“宇文老人的心願了了。”


    令狐曉點點頭,耳邊卻聽到另一個聲音:“七天,今天正好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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