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芥子往咖啡機裏倒了不下三次咖啡豆了,按理說該正常工作的機器,此刻卻遲遲無作為。如果不是因為太困了,而今天很不巧的是周一,她說什麽都不會從五條悟那亂得出奇的櫥櫃裏,翻出這台一看就是贈品的咖啡機。


    它明明嶄新無比,還散發著一股剛出廠的味道,卻難用的像個石器時代的原始工具。


    芥子困倦的從紙殼裏抽出說明書,然後眯著眼試圖逐字逐句的研究。


    在看完第一頁的時候,她忽然笑出了聲,因為她想到了昨晚和夏油傑聊到的話題。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對打印機的使用感到苦手。


    夏油傑在郵件裏說,他有的時候會有意讓下屬去負責打印複印的工作,然後佯裝他很忙。可實際上,他隻是躲在房間裏看杯子的茶葉有沒有豎起來。


    芥子則告訴了他上周她在公辯室裏發生的糗事。那個時候她本該打印公文的,卻因操作不當,把手邊關於對她通報批評的通告複印了整整七十份。


    灰原雄進來的時候都驚呆了,他甚至帶著顫音問芥子,“學姐,你準備用它們來報複誰?”


    說明書翻到第二頁的時候,五條悟揉著眼睛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光著腳,睡眼惺忪的踱到了芥子身邊。


    “早哦,芥芥。”


    有的時候,芥子真心覺得他像個漂亮的小天使,任何能形容美好的詞都該放在他身上。


    五條悟越過芥子,伸手抓了一把案台上的咖啡豆,他湊在鼻前聞聞,像隻溫順小貓。


    但很快,他就從美好的小天使,變成作惡多端魔鬼。


    “噫,好苦!”他嫌惡的把豆子全部扔回案台上,芥子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周日才打掃完的客廳,出現了一顆又一顆會滾到沙發底下的垃圾。


    “袋子就在你麵前,幹嘛不直接放回去。”


    “我沒看見啦~”五條悟叼著一袋冰牛奶將自己摔進了寬大柔軟的沙發裏,他甚至都踩到那顆咖啡豆了,就是不願意彎腰撿。


    快三十歲的人性格有那麽難搞嗎?芥子發誓,她隻在十五六歲的人身上看見過這種討厭鬼形態。


    “悟,你要麽請家政搞衛生,要麽就自己撿起來。”芥子把咖啡豆收好,她現在莫名火氣旺得困意全無。


    “不要。我既不喜歡陌生人進家,也不想要打掃衛生。”五條悟晃著腿開始倒騰空的牛奶袋,躍躍欲試的想要和廚房的垃圾桶玩投籃遊戲。


    芥子默默的盯著他,好一會,她森森笑道,“你要是敢投不中,我就敢把垃圾桶扣你頭上。”


    癱沙發上的五條悟一僵,在發現氣氛古怪後,立刻乖乖站起來把手中的空牛奶袋放進了垃圾桶裏,還順手把地上踩成兩半的咖啡豆撿了起來。


    (二)


    下車時,芥子聽到伊地知小心翼翼的問她, “學姐,你今天……心情不好?”


    芥子回答的很迅速,她說沒有啊,她很好。


    她沒有因為今天是周一而心生焦慮,也沒有因為昨晚熬夜和夏油傑聊太晚而導致心律不齊,精神倦怠,更沒有因為早上五條悟的調皮搗蛋變得浮躁。


    她狀態好極了,對,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是你剛剛徒手扣爛了一個抽紙盒……”


    “哈。你看錯了。”


    芥子挎著公文包走進最高院,周遭人古怪的注目禮像溫火一樣,慢燉著她的神經。


    他們真是不嫌無聊,無論是芥子失憶後第一次踏進最高院大廳,還是現在,他們都極愛用死寂般的沉默和暗藏心機的眼光對她無情掃射。


    芥子每次都會惡狠狠的回望回去,但今天沒有。


    今天是周一,萬惡的周一,水和油一起悶在鍋裏劈啪響的周一。


    她怕自己爆炸,而此刻任意一點火花,恐怕都能驚起她的核聚變。


    跺著重重的步子往公辨室走,芥子祈禱這一路最好冷得像北極,不含一點零上的溫度。


    可惜在轉角口的通告欄上,第一束高溫煙花就直直的朝她臉上衝。


    通告欄正中貼著一張通告批評,將近一千個字裏麵,公設辯護辦公室,夏油芥子,就出現了整整七次。


    他們為什麽不幹脆直白一點寫:這個叫做夏油芥子的公設辯護人以下犯上,擾亂法庭,不尊重司法公正,所以審判長我啊,不僅要公開罵她,還要把她的工資績效扣光光。


    以下犯上?


    芥子要是沒記錯公辨和檢察官屬同一職稱,同一階層,她就算真的和山崎聖扭打起來,都隻能被叫做同僚糾紛,而不是以下犯上。


    擾亂法庭,不尊重司法公正?


    她隻是在上周五的時候向法官部那邊提交了,關於人證樂岩寺心理醫生的質疑文件,以及希望被告重新做一次精神鑒定的申請表。


    這就擾亂法庭,還不尊重司法公正了?


    芥子已經氣得要火山噴發了。


    這種情況下,要是五條悟在場,他一定會很聰明的能躲多遠躲多遠,因為他明確的知道自己不想成為被怒火波及的受害者。


    然而有人不懂,不僅不懂,還喜滋滋的往上湊。


    “公辯。恭喜哦。”


    山崎聖靠著公告欄,雙手插兜還故作有魅力的壓低音調。“榜上有名,還貼在正中。要不要我幫你合張影?”


    “山崎檢察官能把你的門牙補全了再說話嗎?我真的沒興趣聽狗叫。”芥子不耐煩的說道。


    “夏油芥子你不會以為公設辯護人真的是鐵飯碗吧?能站在這裏,有編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而你隻是一匹快要被開除的,下等馬。”山崎聖整了整衣領,接著說說,


    “我已經聽父親說了,你不僅想要廢除人證出庭的資格,還想再次為被告申請精神鑒定。我隻能告訴你,不可能。隻要被告看起來仍具備神智正常的外在條件,法官就能有各種理由駁回你的申請。”


    簡單說,山崎聖的意思是不管被告看起來多麽瘋言瘋語,隻要他能站在法庭上,他就會被判定神智正常。


    這根本不符合霓虹律法,也不符合真正的司法公正。


    “你知道判死意味著什麽的吧?” 芥子冷冷的問他。


    “知道啊,被告會在監獄裏被吊死,公辯你難道沒有見過?”


    “被告罪不至死,你——”


    “我,知,道。”山崎聖極不耐煩,“那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要確保99.9%的定罪率始終由檢方和法官共同創造就好了。你說的那些,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似乎滿足了某種快意,山崎聖雙手插兜瀟灑的轉身就走。


    芥子站在原地先做了幾個深呼吸,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背影。像是做好了決定,她陰著臉,悄然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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