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芥子靠在辦公室的窗台發呆,她的手邊放著一瓶喝空了的啤酒罐。


    “學姐……”


    灰原雄進門的時候完全呆住了,他的語氣裏有種淒苦的傷感,向芥子走來的時候實打實的還踉蹌的幾步。


    “你怎麽………”


    他看看被捏出了一個豁的罐子,又看看芥子的側臉,再看看罐子,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了。


    “是我……是我沒有照顧好學姐……才讓學姐……嗚嗚……”


    “……真該死啊。”芥子看著窗外幽幽的說。


    灰原雄已經嚇得臉色發白了。這是他自上次在電話裏聽到芥子要在食堂裏大開殺戒後,第二次,在辦公室裏,嚇到整張臉沒有顏色。


    學姐要殺誰?


    不對,也說不定學姐要自殺。


    第二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的,前幾年公辨室連通宵三個夜晚的時候,芥子就曾這麽靠在窗邊,盯著一窗台的酒瓶,幽幽的朝灰原雄來一句,“在熬下去,我和屍體有什麽區別。讓我去死吧,不要攔我。”


    灰原雄當然是哭天喊地的攔著她,雖然他明確知道學姐才不會死。


    “學姐,不要想不開啊……”


    “真的很該死啊!”


    “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嗚嗚,我還沒考過法考呢!你以前不是說,要是看不到我考過司法考試,你會死不瞑目嗎?你……”


    “那家夥死定了!”


    “唉?”


    抱著芥子手臂哀嚎的灰原雄呆住了。


    “誰?”


    “當然是那個亂丟垃圾的混賬啊。”芥子皺起眉,她的手指向窗台百米開外的小花園,一個邊打電話邊往地上丟易拉罐的男人。


    實際上,芥子剛剛已經出去過一趟了,她不僅逼著對方做了擔保,還親自把罐子撿了回來,隻為留下證據,好進行遠距離的監察。


    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有問題。她明明知道的!


    長那麽帥,那麽性感有個屁用。隻要看眼神,看看行為,她就該清楚,這家夥善惡不分!


    “他居然敢在最高院亂丟垃圾。他知道縱火是多大的罪嗎?萬一有人死在裏麵怎麽辦?”


    “什,什麽?不是亂丟垃圾嗎?誰要縱火,這裏可是霓虹最高法院,誰要在這裏縱火!”


    “我看他就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芥子把手邊的易拉罐捏成一團,她現在暴躁的要命,已經開始自燃了。


    “對!必須要教訓那縱火犯。”


    芥子捏著易拉罐氣呼呼的衝了出去,她踩著高跟鞋,像是跟地板有仇一樣,腳步聲又響又急,過路的同僚亦或是法警都害怕的退避三舍。


    花園裏的男人還在打電話,看衣服像是來旁聽庭審的。芥子衝過去的時候,他正把手中的酒罐丟在地上,用皮鞋摁熄了煙頭。


    “你在幹什麽!”


    芥子一聲吼嚇得他手機沒拿穩,直接掉在草坪上。


    “你怎麽敢亂丟煙頭亂丟垃圾!”


    “怎麽又是……”


    男人狼狽的把手機撿起來,話裏話外原本帶著火氣,可看到來勢洶洶的芥子,以及對方身後扛著滅火器的灰原雄,立刻態度軟三分。


    “請問有什麽事嗎?”他的目光全在滅火器上,生怕那玩意往他頭上砸。


    “這裏是公共場所,不是垃圾場,也不是露天酒吧。你要是不撿起來丟垃圾桶的話……”


    男人吞了一下口水。 “你就讓人用滅火器砸我?”


    “我就把煙頭塞進酒瓶裏,讓你把整個易拉罐吞下去。”芥子說完還頓了頓,像是才反應過來,身邊的灰原助理已經捧著滅火器跑了一路了。


    她伸手從灰原雄懷裏接過滅火器,非常有氣勢的又補充道,“並且用滅火器給你洗個澡。”


    男人肉眼可見的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前一種可怕,還是後一種可怕,再或是兩者組合拳更可怕。總之,他立刻彎腰把地上的煙頭和易拉罐統統丟進了垃圾桶裏。


    芥子滿意了,但是火氣沒消。昨天下午的揣測讓她氣到連飯都少吃了兩口。


    坐在她對麵的五條悟似乎從來沒見過芥子會忍一件事忍那久,於是他昨晚格外乖,連洗完澡他都要跑來和芥子匯報自己沒有亂丟襯衫,更沒有把冰淇淋吃到沙發抱枕上。


    “你還要我怎麽樣嘛!我和你道歉行不行,對不起啦,大小姐。可以了吧?”男人最後一句話很凶。


    明明正常人都知道,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跑進雷區,但顯然對方是不吃教訓的那種。


    “你這個人態度很不好啊。”灰原雄適時打圓場,“學姐不是大小姐,你可以尊敬一下最高院人員的職稱嗎?學姐是公辨啦。”


    芥子牙根癢癢正憋著大招呢,沒想到灰原雄一打岔,她又不好發火了。隻好伸手摸了摸鼻子上的鼻托。


    “公辨?哇,你倒黴了。”男人笑道,“你不會剛好姓夏油吧?”


    芥子蹙眉,“你什麽意思?”


    “看來免費的果然就是不專業。還好我不會淪落到有一天請不起律師的地步。”


    男人趁芥子迷惑時腳步加快,順利開溜。而在小花園的芥子和灰原雄雙雙迷茫的對視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們現在沒有書記官,連案件的派發都沒人通知。


    最先衝向案件分發室的是灰原雄,他像是生怕芥子和分發室的和田君對上似的,用歸還滅火器的理由支開了芥子。


    等她把滅火器重新塞回櫃子裏,灰原雄才推著滿是文件的小推車回到公辨辦公室。


    “新鮮的卷宗請夏,咳,芥子公辨簽收一下。”灰原雄本來想喊夏油公辨的,但看到芥子陰沉的表情,他立刻收住。


    “幾號開庭?”


    芥子抽了一遝,靠在門邊看。


    “我看看啊,開庭日是,五月十號。嗯?怎麽是五月十號?”灰原雄音調驟然拔高,因為阿久出的三審開庭也是五月十號。


    “也許開庭時段不同?”


    灰原雄手速極快的把文件翻到了是最後一頁,他逐字逐句的看完之後,表情極其凝重。


    “學姐,同一個時段。”


    “他們在開玩笑嗎?同一個時段,我怎麽出庭?”


    “不是,”灰原雄的吞了吞口水,低聲說,“學姐你還不清楚嗎?同一個時段,同一個法庭。這就意味著,阿久出的三審將不進行庭審。”


    “為什麽!”


    芥子剛說完,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臉色瞬間煞白。


    除開五條悟日常的99+短信和銀行的推廣短信之外,第三類,來自被調走的佐野。 而佐野也沒有長篇大論,隻是短短一句,


    【公辯,死緩改判死刑,五月二十日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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