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夏油傑很容易成為人群中的亮點。


    明明他剛從一輛平平無奇的商務車下來,而身上還穿著社畜意義十足,千篇一律的白襯衫和西裝褲。


    但人群的目光,路人的聚焦點,就是忍不住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芥子今天也很想當個無所事事能大膽欣賞帥哥的路人,可惜情況不允許,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和夏油傑隔空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在對方眼中看到深沉的無奈。


    “菜菜子,怎麽回事?”夏油傑的語氣比在高中校園那天更嚴厲了一點,但就算他態度冷下來,語氣中帶著絲絲訓誡,他還是給芥子一種硬凹嚴父的感覺。


    說白了,就是凶不起來。


    “沒什麽,夏油爸爸。”輪到夏油傑,菜菜子就能好好說話了。


    搞沒搞錯?芥子感覺自己被背叛了,不過背叛她,菜菜子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這可真是一件可悲的事。


    夏油傑從駕駛座邊走過來,他應該走到菜菜子邊上的,但芥子認為他可能方向感有點問題,因為他徑直走到了她身邊。


    “菜菜子,你先回車上。”他發號施令,菜菜子乖巧聽令。整個過程讓芥子羨慕得幾近兩眼放光。


    真的很不公平,她剛剛在菜菜子身後光是克製住音量企圖叫停對方,都快把嗓子喊冒煙了。


    始終環著手臂的16歲少女不情不願的伸手拉開了後座的車門,上車前她似有若無的看了一眼站在路邊的爸爸和某位可能不是監護人的監護人。


    “她在看你呢,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愧疚的要跑到車上哭了。”夏油傑用手臂碰了碰芥子的手臂。


    “是啊,我覺得她是要開心哭了。終於能眼不見心不煩了。”芥子佯裝無所謂的自嘲道。


    這種顯而易見的畫麵就算是聖人看了也會難過到流淚吧!芥子感覺心在滴血。


    “到底怎麽了?我感覺你不開心。”夏油傑用指尖碰了碰芥子的手腕,他的指尖很涼,像一塊冬末即將融化的冰。


    芥子忍不住回握了一瞬,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或許是在轉移注意力,一個被小孩拋棄的傷心監護,當然有正當理由找另外一位監護人抱團取取暖。


    但也隻是一瞬,芥子就鬆手。因為她猛然想起,旁邊這位和她可一點都不恩愛,畢竟哪對夫妻恩愛到會想要離婚,又不是牛頭人。


    “你是在這參加應酬嗎?”夏油傑看了一眼身後的ktv。


    “不是,我是在做臥底。”


    “噗。”夏油傑的笑點在芥子看來有點詭異,因為他總能被她的正經回答逗笑。


    在八開木山下的旅館,住的第一晚的時候,芥子就是隨便的和他表演了一下自己15歲時為人處世,結果身邊的這位身高185的性感熟男,就像喝了假酒一樣,笑到全身發軟。


    “我跟你說,不要惹我哦,我今天時刻鬥誌昂揚,在十二點沒來臨之前,什麽事都不能把我打敗。”芥子努力和煩惱抗爭,試圖留住在ktv裏狂吼兩嗓子的雞血。


    “我懂了。你今天過得很不好。”


    他故意的,絕對故意的。


    “你是準備拆我的心理防線嗎?話術太糟糕了吧。”


    “欸,被發現了。”他很嫻熟的握著她的手腕,像是在按摩一樣,不斷用指尖摩挲她疲憊的筋骨。


    “願意跟我講一下今天的煩惱嗎?”


    “我有點想。但大多涉及保密協議,我怕丟飯碗。不過可以跟你講個大概,那就是和彗星撞地球一樣糟糕。”芥子說的咬牙切齒,今天不僅糟糕,還漫長,到現在為止,她全靠意誌力在和等著看她笑話的天神較勁。


    “那麽具象化的糟糕嗎?我有沒有機會幫幫你?”夏油傑這句話的尾音拖得很低沉,像是親密無間的二人正在耳語密謀驚天動地的大事,然而,他卻隻是在蠱惑你。


    芥子微微皺起眉頭,不得不承認,在某一刻,她右耳都麻了,有種飄飄然的鬆弛感。但落到現實,她還是想務實一點。


    “你能讓菜菜子多愛我一點,就是幫我大忙了。”


    夏油傑苦笑,“搞沒搞錯,你一上來就放大。”


    “哈”,芥子短笑了一聲,“這就算放大?不誇張的告訴你,我今天已經吃了一整天的大招了。”


    提到吃,夏油傑的表情稍微正經了一點。


    “你有沒有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現在不行哦,我還在臥底。”芥子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ktv,她的一部分心神還留在灰原雄身上,也不知道她可愛的小學弟盯梢盯得怎麽樣了。


    “臥底警察也會正常吃飯。”夏油傑忽然鬆開一直給她按摩手腕的手,大步走到車子邊,低頭和車內的菜菜子說了幾句之後,他忽然上車了。


    “你等我一下。”


    他拋下這句話開車就走,芥子一頭霧水的站在ktv門口,她甚至來不及問他要等多久。


    要是等半個小時怎麽辦?灰原雄能搞得定嗎,她要不先回去看看?


    他應該和她商量一下的。


    芥子忍不住埋怨。他應該問問她急不急或者,直白的問問她,我現在要去做一件事,你能不能等我個半個小時?


    這樣才對,不是嗎?


    可夏油傑的性格似乎就是這樣。他有點太害羞了。芥子不知道這樣評價他到底對不對,畢竟有部分人會把害羞上升到內斂這個詞。


    但芥子覺得他不像,因為內斂的人大多很沉默,總喜歡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感。就比如夜蛾正道,須彌從前還安慰芥子,霓虹大多男性都這樣個,內斂,不直白,很難熱烈表達愛意。但後來,須彌受不了這所謂的內斂。


    芥子真心認為夏油傑還好,因為至少在郵件裏,或者偶爾的對話裏,芥子能看到他真實的情感和心情。


    沒讓芥子真的等上半個小時,五分鍾之後,黑色suv重新停在了路邊。


    夏油傑把一個溫熱的紙袋遞給了芥子,“裏麵有漢堡,有熱飲,還有你最喜歡的辣醬和雞塊。你知道的,我本來可以買的更好的一點,但這附近隻剩這個了。”


    芥子捧著紙袋子,心裏有一種今天上午對著那個漢堡味紙袋深呼吸的獲救感。


    “謝了。”她單手短暫的抱了抱他,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他。


    夏油傑安安靜靜的任她抱著,他有些緊張,芥子感覺得到,他就是太害羞了,不過沒關係,她很外向。


    在芥子準備鬆開懷抱的手,夏油傑忽然伸手再次把她摟進了懷裏,而與此同時,芥子聽到了灰原雄的聲音。


    “學姐!我找到了!那個咒靈它……欸?是活著的夏油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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