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芥子接起電話的時候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夏油傑打的是視頻,不是語音。


    “大早上的,你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我這個黑暗種族化灰消失嗎?”


    芥子把手機立在了梳妝台某個麵霜的上麵。


    【你是吸血鬼?】


    夏油傑正在打領帶,他估計把手機架在了衣櫃旁邊某格書架上,芥子能完整的看到襯衫都難以掩蓋的好身材。


    “你讓我想起了某個人。”芥子梳頭的手忽然一用力,一下薅掉了自己的兩根頭發。


    【我看你表情,那個人不是很好呢。】


    “對啊,那人是個人渣。”


    【這對我不公平。我不能平白被你討厭,公辯。】他把手機抬高了一點,芥子看到了他苦惱的表情。


    “你們的身材都很好。不過他更壯一點。”


    【所以我還沒開始競爭就被淘汰了?】


    “什麽啊!”芥子感覺耳根有點發燙,“相信我,他比不過你。”


    這下輪到夏油傑不自在了。


    “我都說了,他是個人渣。”芥子把梳子甩到桌子上,梳子不慎撞翻了一個長頸噴霧瓶。


    【你好像很生氣,芥子。】


    “我隻要想到那個人,我就會很生氣。他怎麽可以棄養小孩,還那麽得意?他怎麽敢!”


    芥子昨晚睡前一直在想那被棄養的孩子。甚至做夢都夢到有小可憐流浪兒走到她麵前,邊哭邊說,姐姐,我好餓。


    【是很過分啊。】夏油傑感同身受的說,【被棄養的孩子一般會被送到福利院吧。你還記得那個人渣的名字嗎?我看能不能通過名字,親屬關係,找到那個孩子。】


    芥子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筆記本電腦,在瀏覽器的曆史記錄她找到那個咒殺的網址,卻發現怎麽都點不開。


    “不行,我忘記了他叫什麽了。”她當時真沒看,隻顧著釣魚執法了。


    【那人渣有什麽特征嗎?我具體搜一下人?】


    夏油傑拿著手機在廚房裏等茶燒開,芥子看到了燒水壺邊上那五顏六色,擺的亂七八糟的茶包。她強行移開視線,確保自己不會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和【整理】,【清理】【同色係擺放一欄】有關。


    “很壯碩,比打拳擊的都壯。我感覺他可能跟健身房有關吧。臉長的很俊秀,喜歡二次元,帶著一副眼黑紅瞳孔的美瞳。最重要的是,他的嘴角有道疤。”


    【嘴角?芥子你確定是嘴角?】


    芥子點點頭,“我確定。”


    【除去二次元那一點,不太可能是他……】夏油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畢竟不是早死了嗎?】


    “誰啊,誰整理了?不是,誰清理了?不對!哎喲,煩死了。同色係要擺放在同一欄啊。”


    視頻中,夏油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專擺茶包的架子,直接笑到手抖。


    “這有什麽好笑的。”芥子氣急敗壞的說,“你要不就別讓我看到,要麽整理一下。”


    【好好好。等晚上我回來弄。】夏油傑換了一個地方,這次是客廳,他估計坐在沙發上了,芥子現在隻能看到被刷得很白的牆。


    “到底誰死了?”對於死這字眼,芥子最近很敏感,這大概就是死刑和死緩給她帶來的後遺症。


    【沒什麽,一個不熟的人。】夏油傑強行轉移道,【總之我到時會幫你找找的。對了,昨晚灰原給我打電話了。】


    “他說什麽了?”


    沒有聊到手指吧。灰原這個健談的性格很讓芥子擔心他嘴不嚴,一下說漏昨天芥子把一個文物弄成渣的事。


    如果隻是普通碎,她還能回來補救,可那根手指碎的跟粉塵一樣,已經不是粘不粘得起來的問題了,得用樹脂倒膜。


    好在芥子已經網購倒膜工具了,它們後天就到。


    【灰原在講遇到準特級的事情。】


    “還有呢?”


    【芥子,你看起來有點緊張。】


    “沒有,瞎說。他還說了什麽,你快跟我講講。”


    等她倒完模,她還有救!


    【好吧,你不緊張。那你要不要和我聊一下……】


    芥子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關於殺雞的事。】


    她懸著的心終於……啊?


    “殺雞?什麽殺雞?”


    【灰原說你殺雞的手法很嫻熟,看起來不像第一次。】


    她不是讓他們走遠低頭了嗎?灰原雄居然偷看,太不乖了。


    “他看錯了。我沒有殺雞,我隻是在嚴厲教導雞,以後不要再做飛車黨了。”


    夏油傑帶著不解喝了一口熱茶,氤氳的水汽將他的眼睫染的水潤,他再抬眼看向鏡頭,芥子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噢……性感熟男。


    【你找到合適的書記官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推點人手。】夏油傑說。


    “不用。我現在有書記官了。”


    講到這個,芥子很是自豪。她多厲害啊,通過人格魅力,讓一位資深金融操盤手當場辭職,轉行成為了她的書記官。


    “七海學弟現在已經是我公辨室不可或缺的一大人才了。”


    【灰原不介意嗎?】


    夏油傑的問題也是芥子之前擔心的問題。


    那場事故雖然在書麵文件上,最終責任不在七海建人,但在現實人際關係裏,他很難逃得掉內心的追責。


    芥子知道灰原雄不會去計較當時那件事,他也曾表示過,錯不在七海。可問題是,事故在兩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跡,他們看著彼此的時候,能做到對過往傷痛說沒關係嗎?


    芥子表示擔憂,但灰原雄的雀躍卻不像是裝的。


    “老實說,我不確定。但煩惱是他們自己的,他們得自己發現,自己解決,而不是靠我,靠外人。”


    【那芥子你不介意嗎?】


    芥子撇嘴,“反正七海學弟隻要不跟我道歉就行。”


    【行吧。】夏油傑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手表。【我和菜菜子,美美子一起送你上班?】


    “你能保證她們不因為我吵架?”


    夏油傑咧嘴笑了一下,笑容苦極了。


    【那我送完她們再來接你。我們今天一起吃早餐吧。】


    芥子剛想答應,一條忽然彈出來的短信讓她頓了頓,不得不改口道,“你得自己吃了。我今天必須請假。”


    【怎麽了?】夏油傑已經走到門口了。


    “我要去幫悟帶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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