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芥子怔怔的望著抱膝坐在沙發上的五條悟,企圖用目光撼動他。


    他們已經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這是比麥田怪圈還要詭異恐怖的事。但由於芥子知道原因,所以隻剩恐怖。


    她不知道他在氣什麽,明明那天更應該生氣的人是她。


    芥子被背叛了。


    就是小流浪兒被揭露身份的那個周末,下車的人除了伊地知,伏黑惠之外,還有一個人。


    芥子甚至沒跟夏油傑講過,因為五條悟才是那天讓她說話混蛋的主要誘因。


    “芥芥未免太幼稚了吧。難不成是在和我的學生鬥氣嗎?”他當時站在須彌邊上,一個手還搭在伏黑惠的頭上,種種行為仿佛在暗示芥子,不好意思,我才不是跟你一夥的。


    芥子沒有在賭氣。她隻是……


    隻是震驚之餘很傷心,沒有想到須彌愛伏黑惠愛到連她還站在那裏都忘記了。


    所以才稍微音調高亢一點的喊了一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接著五條悟就跳出來說出那一通話,而她也不受控的,直白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結果,直白就是問題所在。


    芥子忘記她今年二十九歲了,年年月月之間,早已是物換星移。直白不再是親人之間的溝通暗號,而是成了不懂禮貌,小孩子氣的混蛋話。


    當天坐地鐵回去的路上,芥子坐在座位,感覺自己像一隻弄髒地毯被一通臭罵的小狗。


    而備受寵愛的那位,卻讓她在心裏連罵都不敢罵。因為他不是壞小孩,相反,他又乖又惹人愛。


    電話鈴響了,芥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灰原雄歡慶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學姐,我們在路上了。七海,你走那麽快幹嘛?你不跟學姐打招呼嗎?】


    七海建人頗為抗拒的聲音似乎從灰原雄前方很遠的地方傳來,看樣子他為了躲避不成熟的社交行為,已經提前為自己找到了出路。


    “你們到哪了?”


    芥子舉著手機走到廚房,她準備接水的時候發現整個櫥櫃都灑滿了咖啡豆,像是半夜有老鼠大軍從廚房遷徙一般。


    她抬眼看看五條悟,似乎那就是答案。


    【已經進小區啦!我有帶上門的禮物哦。】


    芥子隨意回了一兩句便掛斷了電話。她強忍著麵前的報複性行為接好水,回到客廳。


    “悟,一會灰原他們要過來。”芥子主動和五條悟說道。


    五條悟不理了她,戴著一個頭戴式耳機,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正在過劇情的遊戲。


    “我已經在找房子了。這個周末我盡力搬出去。”芥子故意提高音量,好像在跟一個聽覺殘障的可憐人說話。


    五條悟就是不理她,還把手柄摁的啪啪響,生怕別人不知道遊戲劇情剛過,他要進入新的戰鬥了。


    芥子拿他沒有辦法。過去的幾天裏,每當她試著跟他說話就會得到這樣的反饋。


    這還算好的了,昨晚他直接當著她的麵甩門,然後放了一整晚鬼哭狼嚎的音樂,鬧的她淩晨四點才得以入睡。


    芥子歎了口氣,疲憊的往後一靠,癱倒在了沙發上。


    五分鍾之後,門鈴響了。


    (四)


    在準備商討一件大事前,芥子先把灰原雄帶來的辣味餅幹,以及七海建人帶來的高級果籃放到了一個他們既摸不著也看不到的地方。


    她給他們倒上水,三人嚴肅的圍坐在廚房。


    “關於阿久出的案件,灰原你有沒有跟七海提過?”芥子問道。


    “我們來之前一起看過卷宗了。”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鏡,“但案件審理的具體我還不是很了解。”


    “一審二審都不是我——”


    芥子話還沒說完,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從客廳炸開。


    他們三人齊齊扭頭,隻看到了一把拔下耳機線的五條悟。


    “呃,學姐,五條學長他——”


    “不用理他。”芥子揉了揉額角,準備把說到一半的話說完時,巨響再次出現,不過不再是曇花一現,而是連綿不斷。


    五條悟把音響調到了最大。而他重金買下的電視很好的為芥子和兩個學弟展示了一下,什麽叫做杜比音效,6d回響。


    “學,學姐,你剛剛說了什麽?”


    灰原雄像在身處夜店一般,扯著嗓子對著芥子的耳朵吼。可就算是這樣,芥子也聽不清灰原雄在講什麽。


    因為她的耳畔正回蕩著,槍戰遊戲的開槍聲,以及喪屍快要衝破天際的尖叫。


    他真是夠了!


    芥子捂著耳朵走回客廳,一把搶過五條悟手裏的手柄,然後扭頭就把電視關掉。


    “你到底想幹嘛?”她看著他說。


    五條悟不高興的看著芥子,也不說話,他這個樣子簡直耐人尋味到恐怖。


    在芥子的印象中,五條悟生氣分兩種,一種是像小朋友一樣發脾氣,另一種則是充斥壓迫感,像一顆時刻就會炸的核彈。


    前者曾是芥子的日常,後者則是她有一次無意中聽到五條悟和咒術界高層通電話時發現的。


    可此刻是第三種。


    如果芥子有機會遇到五歲時的五條悟,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大驚小怪。然而她沒機會,也不可能有機會。


    “還我。”


    他伸手去搶遙控器,芥子沒攔他,她知道自己沒資格攔,畢竟這裏沒有一樣東西屬於她,除了手機和衣櫃裏的部分衣服。


    “灰原,七海。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出去聊吧。”


    芥子逼自己大度一點,她不斷的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吵架,沒有必要再讓周末的事情原封不動的上演。


    她是個成年人了,直白不會有好下場,直白隻會讓曾經在她生命裏重要無比的人,越走越遠。


    芥子深呼吸,她讓內心世界的蘋果女士占了上風。她真的開始想象北極的空氣和南極的雪。


    很快,她做到了膚淺的冷靜和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心。


    芥子把遙控器還給五條悟,她先進了房間,拖出了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她先招呼兩個學弟出門,然後自己一言不發的在玄關換鞋。


    等穿上心愛的細高跟,芥子起身時,猛然看到了麵前站著快要變異了的五條悟。


    她沒有開玩笑。他看起來是真的要變異黑化了,畢竟誰家正常人會無緣無故頭發飄起來啊。


    當然,貞子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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