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當晚,芥子和五條悟並排坐在沙發上,正邊吃巧克力慕斯,邊看最新一季的《英國烘焙大賽》。


    當節目中那個長得很像《哈利波特》斯內普教授的主持人,因蛋糕難吃而狂笑出聲的時候,芥子和五條悟同時大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很莫名其妙。但芥子感覺他們倆都是由衷的在開心,不過開心的事可能和節目無關,在於此刻的氛圍。


    此刻的氛圍是如此的柔和,溫暖,讓人覺得可以煩惱拋之腦後。就像一場足以毀滅世界的大災難剛剛過去,而他們倆,是惺惺相惜的唯二幸存者。


    芥子下午的宣誓很成功,是一劑救命狠藥,讓她和五條悟本在邊緣的關係瞬間起死回生。


    重新把行李箱扔回房間裏的時候,芥子其實感覺暈暈乎乎的,讓她一下不知道自己那番宣言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實在是個失敗媽媽。因為她忽然意識到,要是雙胞胎知道她的承諾該怎麽辦,她們會怎麽想。


    會不會覺得媽媽很糟糕,根本連一碗水端平這件事都不願嚐試。隻會獨裁的把愛勻給“大兒子”更多一點。


    芥子光想到那個畫麵就頭疼,但事實情況或許又沒她想的那麽糟糕。


    畢竟這個“大兒子”,不是一個10歲熱衷爭寵的小孩子,而是一個29歲的不良高專教師。


    “芥芥,你在走神!”五條悟從左手邊的碗裏抓起一捧爆米花,毫不留情的砸向芥子。


    “不要浪費食物。”芥子沒忍住,伸手擰了一把五條悟的手臂。


    “很痛哦。你不是下午還說要更愛我一點嗎?”


    “這就是我更愛你的方式。”芥子邊說邊把散落在沙發上的爆米花一粒一粒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她非常清楚,要是今天不收拾,明天這些食品殘渣就會變成沙發夾縫裏,西裝外套上,讓她無比抓狂的存在。


    “好吧,我原諒你。”五條悟嘻嘻笑著,把最後一口巧克力慕斯吃的幹幹淨淨。


    芥子彎腰把地上的碎屑一並放進垃圾桶時,五條悟已經蹦躂到冰箱前,讓帶著冷氣的幽幽藍光把整張臉照的發亮。


    “冰箱裏怎麽會有蛋糕?”他衝著客廳高聲喊道。


    “灰原一並帶來的。”芥子頭也不抬的說,“估計是帶給你的吧。”


    她剛想提示他晚上不要吃太多蛋糕,就看到五條悟把勺子插進了連切都不帶切的方形大蛋糕裏。


    “芥芥你準備說什麽?”他回到她邊上口齒不清的說。


    芥子翻了個白眼,“晚了。”她很清楚他這個叉勺子的舉措意味著什麽,看來今晚他勢必要把整個蛋糕塞進肚子裏。


    “話說,芥芥你下午的時候要和他們聊什麽。”


    芥芥扯過濕巾擦著手,好一會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以為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那晚傑的話就像個魔咒一般一直縈繞在芥子的心頭,而隨著行刑日的迫在眉睫,她真的有一種自願被魔咒操控了的念想。


    “悟,如果我劫法場你會怎麽看我?”芥子斟酌著用詞說。


    “唔……為什麽你會覺得我要對你有看法?”


    五條悟差點把芥子繞暈,不過他的意思芥子算是明白了。


    “劫法場是犯法的,一件很不好的事。”芥子說。


    “如果是我幹那就是好事。”五條悟格外自信。


    “不,任何人劫法場都是壞事。”芥子公正的糾正他的話。


    “欸~我好像知道芥芥在愁什麽了~”五條悟把蛋糕放回茶幾上,神采奕奕的看著芥子說,“算我一個!”


    “想都別想,我還沒做決定呢。就算這件事初心是好的,但本質上也是違法的。”芥子不願意幹任何違法的事,這有違她的信念。


    她始終在心底渴望,追求一個公正公平的世界。但在最高院工作的種種讓她發現,在眾口鑠金的霓虹司法製度裏,她的呐喊和抗議,隻是雜音。而她的反抗更像是被刻意拔了指甲的貓撓。


    從西餐廳走回家的那天晚上,分別前,傑和她說,“芥子,你還要遇到多少不公平,才甘心承認公正也是有標價的。”


    “我在尋求一種不需要死亡,不那麽殘暴的抗爭。”芥子說,“這樣聽起來雖然很不符合我的性格,但我深知暴力是謀不來長久的正義。”


    她被自己的理念稍稍激勵到了,準備再長篇大論的時候,身邊的五條悟早就不知道何時,抓著勺子睡著了。


    芥子定定看著睡得東歪西倒卻麵露溫和的五條悟,在那一瞬,她知道自己該作何抉擇了。


    (六)


    次日,下午兩點。芥子在客廳準備開展重要的商討會。


    參與者分別是感冒的灰原雄,永遠嚴肅的七海建人,以及偶爾曠工的五條悟。


    “你呆在這幹什麽?伊地知急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芥子很想排除第三位參與者,因為她嚴重懷疑這位大孩子是來湊熱鬧的。


    “為什麽他們能聽我不能聽?”五條悟邊抗議邊雙手抓牢椅背,好像芥子能把他丟出去似的。


    芥子拿他沒辦法,隻好繼續表述自己的觀點。


    這場商討會的主要目標其實是說服七海建人,畢竟芥子要做的事無論哪個層麵都不在霓虹法律能接受的範圍。


    “我主要的目的是想通過咒靈幹擾,使得行刑無法繼續。一旦行刑屢次出現靈異且普通人無法解決的問題,那麽無論是看守所還是最高院都將不得不承認咒靈的存在。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承認的那一刻,打電話與他們談判。”


    “這算威脅吧。你準備讓他們直接就此放人?”七海建人提出疑惑。


    “不,放人解決不了什麽。我要的是公正的三審。”


    七海建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我們能做什麽?”


    順利的說服七海讓芥子有些飄飄然,畢竟昨晚睡前她可是設想了不下五種七海建人不接受的可能。


    “咒術師的存在某種意義上在政界高層的眼裏是透明半公開化的,所以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聯係能來解決的咒術師,就像少年院事件。我希望七海到時能幫我拖延咒術師到場的時間。而我也可以保證絕不出現任何傷亡。”


    這部分是芥子和夏油傑商量好的,她相信他的術式和能力。


    “那我沒問題了。”七海建人算是應下了這件事。


    “好,我們就——”


    “學姐。”一直沉默不說話的灰原雄忽然打斷了芥子的話。他看著芥子,一字一頓的說,


    “我不讚同這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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