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的老人手裏緊握著輕機槍,一邊拔出打空的彈匣進行更換,一邊衝著年輕人怒吼:“你以為投降他們就會放過你嗎?擅自滲透不屬於自己的空間,這本來就是帝國法律不允許的重罪。何況,這件事情還涉及到‘鋼鐵勇士’主力軍團。你應該很清楚那些人對冒犯者的懲戒是多麽殘酷。落到他們手裏,就連死亡也會變成一種奢侈。”


    不等叫做亨利的年輕人回答,一個疲憊的女聲從旁邊被炸裂的牆體背後發出。那是一個長相姣好,眼裏一片灰暗的中年女子。她的表情一片麻木,口中喃喃自語。


    “真是可笑,我們居然相信了瓦拉姆的鬼話,認為他可以帶著家族變得強大起來。看看外麵,拉姆塞死了,貝蒂被炸成了碎片,莫洛索瓦被燒得麵目全非。還有拉卡森舅舅、哈爾瑪嬸嬸和達特爺爺……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麽?我們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落到這樣的下場?”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的麵孔已經因為仇恨而扭曲。他緊握著手中的突擊步槍,聲色俱厲地咆哮:“總之都是死,老子跟他們拚了!”


    說完,中年男子端著步槍衝出房間,未等扣動扳機,已經被迎麵呼嘯而來的子彈射中頭部,當場橫死。


    不等房間裏的其他人發出驚呼,走廊盡頭出現了兩名手持高溫火焰槍的軍團士兵。他們邁著堅定沉穩的步伐,劇烈的火焰吞噬了正前方襲來的一切。隨後,幾名手持突襲機關炮的戰士也加入進來,彈片和火焰在房間裏揮灑,將接觸到所有物體撕爛。很快,硝煙和火焰過後,房間裏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這幫家夥真是頑固。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的確是他們最好的選擇。雖然我喜歡貪生怕死主動投降的家夥,可他們的下場往往很慘。嗯!知道生物奴隸是什麽嗎?他們通常被用作基因腺體的培養基,身上被插了很多的管子,就像一塊肥沃的土壤,你可以在上麵隨意播種,然後耐心等待著發芽、生長、結出果實。”


    摘下頭盔的時候,戴小樓聞到一股非常刺鼻的焦糊味。那是高溫火焰槍與人類屍體相互碰撞產生的傑作。主力軍團每次戰鬥結束後,在戰場上都能聞到這股濃烈的氣味。戴小樓對此很是熟悉,但絲毫談不上喜歡或者舒服。


    他抬起附帶著厚重裝甲的腳,踢了踢麵前一具已是完全焦黑,隻能勉強看出人形的碳化屍體,嘴裏毫不在意地嘟囔著:“瞧瞧這家夥,活像一根在油鍋裏被炸過頭的油條。嘖嘖嘖嘖!光是看看就覺得倒胃口。他原本可以有一個幸福的晚年,可以一直呆在溫暖柔軟的床上死去,然後被裝進漂亮之前的棺材裏下葬。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就連老窩也變成了垃圾堆。哇喔!看看這是什麽?他身上最珍貴的物件已經被全部燒光,哪怕是變成死人,也失去了作為男人的資格。哈哈哈哈!”


    戴小樓的惡趣味笑話並非無的放矢。這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斜靠在牆邊,雙腿分成“八”字。被燒化的衣料與身體緊密粘合,已經無法認清楚具體式樣,更不要說是看出麵孔和長相。雙腿中間代表男性的生殖器早已無法看出本來麵目,也很難從一堆黑色脆碳之間分辨出具體存在。也難怪戴小樓會發出這樣的感慨。身為主力軍團成員,他對敵人一向很蔑視,對於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對手,更是沒有絲毫的尊敬可言。


    一名動力戰甲表麵塗著皇帝聖輝圖案的藥劑師走了過來,他的職責是為每一具屍體進行dna檢測對比,從而判斷出死者的具體身份。這種事情很簡單,卻很繁瑣。藥劑師不斷從一具具屍體上檢取樣本,與隨身電腦上的已有的dna記錄進行對比複查。兩名荷槍實彈的軍團戰士跟隨著他,每確認一具屍體,就會在手腕上必須被格殺的目標表格上勾去一個名字。


    瓦拉姆私自滲透不屬於自己的空間領域,已經觸犯了帝國法律當中罪無可恕的條例。所有法典都是皇帝本人親自頒布,皇帝的意誌神聖不可侵犯,在這兩個無法被質疑,也永遠不可能被違背的基礎麵前,克萊門家族唯一的出路,就是滅族。


    尼爾森隊長上交的戰鬥報告當中,沒有提及戰俘供述之類的事情。這就意味著,對方寧死也不願意吐露半分。在外人看來,這很麻煩,因為沒有證據。然而,主力軍團的行事風格根本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樣。他們不需要證據,隻要知道瓦拉姆的具體身份,以及判明基因身份數據,就已經足夠。


    不說話沒關係。死人也不會說話。如果你覺得保持沉默可以讓其他家族成員僥幸活下來,那麽就大錯特錯了。在皇帝麵前,謊言和掩飾毫無效果。忤逆皇帝尊嚴的行為,必須用全族之血才能洗清。


    確認身份是整個戰鬥任務中至關重要的環節。隻有確認每一位死者,本次任務才可以宣告成功。正因為這種必須做到毫無遺漏的精細,滅族任務必須由“鋼鐵勇士”主力軍團當中的懲罰部隊予以執行。這種事情戴小樓以前做過很多次,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殺人動作也變得尤為麻利。


    藥劑師是一個長相沉穩的男人。他看了一眼便攜式電腦上顯示的信息,又看看靠在牆邊的燒焦屍體,目光最後回轉到戴小樓身上,表情顯得有些古怪,微微抽動的嘴角帶著被壓製的笑意。


    “閣下,您弄錯了。這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女人?


    戴小樓眉飛色舞的臉上顯出幾分驚訝,然後迅速轉變為尷尬。他仔細看了看屍體,這才發現:屍體雙腿中間那團焦黑痕跡,應該是此前一灘被燒幹變黑的血水。高溫燒焦的男人和女人的確很難從外表進行判斷。不過,屍體胸前那兩團黑色印跡倒也可以看清。女性乳房本來就是大量脂肪堆積而成,那個位置的火焰通常燃燒很旺,燒灼程度也要比身體其它部位更加劇烈。


    的確是看走眼了。


    “哦!我詛咒這個該死的家族。他們都是一群卑鄙的騙子。即便是死了,仍然在欺騙著我的眼睛,迷惑著我的思維。”


    戴小樓一邊搖著頭,一邊抬起腳,狠狠踩碎了屍體的頭顱。當他從蹂躪與肆虐中重新找回自信以後,轉過身,對跟隨在身邊的蘇浩說:“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記住,你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蘇浩帶著裏爾和貝拉走進克萊門莊園南麵方向一個由軍團戰士看守小房間的時候,布裏托正躺在地上,絲毫不敢動彈。他既沒有手,也沒有腳,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裝作昏迷不醒。


    很多動物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裝死,人類也不例外。


    布裏托知道外麵這些人有多麽凶悍,他們都是些凶殘成性的家夥。殺人之類的事情,布裏托以前也幹過,而且很多。可是現在,他卻恐懼得幾乎不能自製,就像是遇到了生平最為可怕的天敵。


    裝死,當然是沒有用的。


    除了布裏托,克萊門家族的人都死了。主力軍團在執行命令方麵從來不打折扣,被滅殺的對象甚至包括克萊門家族的私兵。沒有與動力裝甲正麵對抗的特殊武器,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從這種猛烈的攻擊中僥幸生還。


    布裏托是個例外。他被戴小樓下令必須活捉。對於一個手腳盡斷,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的廢人來說,就算布裏托想要自殺,也非常困難。


    看了一眼腳下瑟瑟發抖的布裏托,蘇浩把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貝拉,平靜地說:“我答應過你,會在那件事情上給你一個交代。現在,他是你的。”


    第644章危機


    這句話比任何威脅恐嚇都要管用。


    布裏托猛然睜開雙眼,依靠腰部肌肉的力量,拚盡全力翻過身,用滿含恐懼和乞求的目光看著麵前這些人。


    他當然不會忘記貝拉。這個女雇傭兵長得不錯,布裏托曾經想過要把她變成自己的貼身女侍。在木葉鎮的那天,貝拉差一點兒死在布裏托手上。很幸運,加洛斯在那個時候主動拿出了一份修複藥劑,她這才因此活了下來。


    事情經過當然不是這樣。布裏托不可能知道蘇浩給貝拉使用的並非修複藥劑,而是效果更佳的能量藥劑。布裏托隻是不明白,自己被救回家族以後,也服用過修複藥劑。可是,被打斷的手腳一直沒能恢複,就連內髒器官也受損嚴重。按照醫生的說法,中樞神經一旦遭到破壞,任何修複藥劑都無法產生作用。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還不如趁著當時在木葉鎮的機會,直接用獵槍轟爆貝拉這個女人的腦袋。


    想法終究隻是想法,擺在布裏托麵前的現實,是貝拉手裏握著一支口徑粗大的矢彈槍,槍口正指著自己眉心。


    “你們,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布裏托很怕死,但他很清楚,對於眼前這些人,哀求告饒不會產生任何作用。他們是自己的敵人,此前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封死了兩邊講和,或者是緩和彼此關係的一切可能。布裏托知道瓦拉姆想要為自己報仇,也知道家族力量都集中在蘇浩持有的空間領域內部。這原本應該是一場漂亮的絕地反擊戰。可是現在,他們就這樣冷漠地看著自己,眼睛裏滿是殘忍和虐意,還有毫不掩飾的鄙夷。


    “你們會後悔的。我會在地獄裏永遠詛咒你們。你們的下場會比我悲慘一萬倍,你們會遭到神罰,會遭到難以想象的厄運!”


    “哈哈哈哈!不要臉的賤貨,幹嘛要用槍指著老子?有本事就開槍啊!來啊!打爆我的腦袋,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還有你,站在那邊的小白臉,你是這個賤貨的男人對吧?就你那種牙簽小身板,居然可以滿足這種母狗一樣的女人?廢物!垃圾!雜種!該死的賤民!我,我是貴族!我是你們的布裏托老爺,下輩子老子還是會騎在你們的腦門上,你們永遠都是豬!是狗!是一堆沒人要的雜碎!”


    貝拉清冷的臉龐頓時變得充滿暴怒。她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矢彈槍口噴吐出澎湃劇烈的火光,一股難以言語的可怕力量瞬間籠罩了布裏托。他的思維意識在瞬間消失,強大的衝擊力使他的身體瞬間離開地麵,又迅速落了下去。頭顱被炸碎的頸部噴出一股血泉,其中夾雜著無數散碎的肌肉組織和骨片。


    這是戴小樓特別給予蘇浩的優待。他知道貝拉與布裏托之間有過這麽一段糾紛,順水人情很容易做。當然,布裏托的整個行刑過程,都由站在旁邊的裏爾錄製下來。然後,交給隨隊的軍團藥劑師,由對方來確認布裏托的身份dna。


    滅族,來不得半點虛假。必須從根本上確認目標已經死亡,才算得上是完成任務。


    看著地麵上沒有手腳四肢,也失去了頭顱的布裏托,貝拉忽然覺得情緒難以自製,身體裏湧動著一股無比強烈的火焰。她從喉嚨深處爆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扔下手裏的矢彈槍,反手抽出斜在背包裏的戰斧,照準布裏托的屍體一陣亂砍。


    貝拉很瘋狂,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雌豹。她砍得很用力,每一下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響聲。屍體很快被砍得麵目全非,貝拉渾身是血,頭腦中的烈怒和欲望卻仍未發泄一空。狂暴的動作消耗了她太多體能,貝拉粗重地喘息著,突然把戰斧一扔,直接撲到一片稀爛的屍體身上,用力撕扯著那團早已看不清楚本來麵目的血肉,張嘴朝著任何能夠看到的位置亂咬,口中發出混雜著嗚咽與低吼的聲音。


    “夠了,看住她!”


    蘇浩話音未落,裏爾已經猛然撲了過去,用巨大的力量抱住貝拉的腰,直接將她按在了牆上。


    貝拉眼中充滿了火焰,甚至使她的腦子也變得不太清楚。在強烈的憤怒和恨意驅使下,人類往往會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舉動。貝拉至今記得布裏托在木葉鎮上說過的那些話,這個男人臨死也要用類似的話來刺激自己。貝拉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好好找個男人過日子。每個人心底都有無法觸碰的禁忌,即便是殺了布裏托,貝拉仍然覺得無法釋懷。她被裏爾兩條堅硬強壯的胳膊牢牢束縛著,無法動彈,隻能從嘴裏發出聲嘶力竭的喊叫,手腳在空中來回亂舞。就在裏爾覺得已經製服貝拉的時候,她忽然張開嘴,狠狠咬住裏爾的肩膀,伴隨著眼淚,口鼻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哽咽聲。


    我憎恨那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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