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為一動,胡嬌嬌也醒了。


    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巴上,另一隻手指指病房小客廳,意思是葉不群在小客廳裏睡覺。


    這一宿尤可為把兩個人折騰的不輕,因為還在不停打吊瓶,最後一瓶藥液輸完,胡嬌嬌才趴在床邊睡著了。


    “辛苦你們了。”尤可為輕聲說,對這一群在一個戰壕戰鬥了一年多的戰友們,尤可為也有一種深深的依戀感,離開了他們,他尤可為什麽都不是,與其說華騰是他尤可為和穀靜怡的,不如說華騰是這一群人的,現在的華騰離開了他尤可為照樣可以正常運轉。


    而他尤可為的責任隻不過是帶著這一群人,朝一個又一個更高的目標前進,不過如此。


    “你快點好起來吧。”胡嬌嬌用臉貼著尤可為的手,輕輕地摩挲。


    尤可為迅速抽回了手:“我這一次呀,感覺自己是往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我看問題的眼光跟手術前不一樣了。”


    尤可為隨意說著,他感覺以前是一個不太在意情感的人,工作就盡最大努力把工作做好,做好了我就發錢,就是這樣來匯集人心。


    但現在的尤可為體會到自己是一個多麽枯燥無味的人,上帝給了人類情感,這是多麽大的恩賜,人短短的一生,苦、辣、酸、甜、鹹人生五味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品嚐一遍或者數遍。


    如果不能改變什麽,就讓我們盡最大努力去感受人生之味吧。


    “可為,你知道嗎?我非常擔心你。”胡嬌嬌說。


    她居然稱呼自己“可為”?


    “可為是你能叫的嗎?”尤可為故意板起臉道。


    “我就是要這麽叫。”胡嬌嬌撒嬌道,她太了解這個尤可為了。


    “好吧,反正現在我是病人,你滿意就好。”尤可為沒脾氣。


    兩個人就這麽樣悄悄的小聲說著話。


    說著說著,讓尤可為想起來和胡嬌嬌共處一室的那一夜。


    “老大,您醒了?”是葉不群的聲音。


    兩個人趕緊脫離接觸,好在胡嬌嬌背對著門口,葉不群年齡小,也看不到這些。


    “沒事了,葉不群,辛苦你了。”尤可為說。


    “這辛苦啥,您以後再住醫院,我還得這麽照顧您。”葉不群口無遮攔。


    “你這是咒我呢?”尤可為假裝生氣。


    “沒,嗐!我這張臭嘴。”


    “您啊,以後再也不會再住醫院了。”葉不群說。


    仨人都笑了。


    中午,錢小惠趕到了醫院。


    一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尤可為眼淚就落了下來。


    “可為,你沒事吧?”錢小惠邊哭邊問。


    “嗐,就是個闌尾炎,小手術,一周就出院了,沒事了。”尤可為努力安慰錢小惠。


    “咱以後不能再這麽辛苦了,掙多少錢是個夠啊,咱們回丕州好好過日子,不好嗎?”錢小惠坐在床邊上。


    “好,等我出了院就回丕州,再也不來沙海了。”尤可為順著錢小惠說。


    “我知道你也不是那樣的人,咱們以後不要再那麽辛苦就可以了,公司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公司。”錢小惠還是非常了解尤可為的,尤可為這個人雖然話不多,但是自己一旦拿定主意,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們回公司吧,我要照顧可為幾天。”錢小惠對胡嬌嬌和葉不群說。


    “嫂子,您一個人行嗎?”葉不群問。


    “行,你嫂子打小就是幹活的命,沒事。”錢小惠說。


    二人也不再多說,退出房間回公司去了。


    “可為呀,現在隻有過春節才能跟你在一起幾天,現在你跑不了了,正好我要好好陪你幾天。”錢小惠溫柔地說。


    “小惠,這一年多難為你了。”尤可為其實感覺自己自從創業以來,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錢小惠。


    尤可為還是年輕,術後第三天就開始試著下床走路了,雖然還不敢做大動作,但感覺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他催著錢小惠回丕州,兒子還要上學,這次又是錢小惠讓母親過來幾天照顧尤鴻圖。


    錢小惠也是為難,這頭是住醫院的老公,那頭是上小學的兒子,而且兒子今年就要上初中,正是關鍵期,錢小惠看尤可為確實也沒問題了,她又堅持陪了一天尤可為,給沈夢真通了消息,急急忙忙回了丕州。


    尤可為白天也隻是輸兩瓶消炎的藥液,他堅持不讓員工過來陪床,沈夢真隻好安排公司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晚上輪流過來陪尤可為。


    這一天,輸完兩瓶藥液,尤可為也悶得難受,踢了雙拖鞋到樓道裏走走,也透透氣。


    突然鬧哄哄一群人衝了進來:“尤大夫在哪裏?有一手大夫在哪裏?”


    看來這個尤一守真的是名聲在外。尤可為想。


    正好尤一守當班,他衝出值班室問:“怎麽回事?”


    “尤大夫,我們工友在工地上被砸了,您可得幫忙救人啊。”


    尤可為看到被抬著的是一個20來歲的年輕民工,胳膊上、頭上都纏著繃帶,嘴裏還在不停呻吟著,應該是在什麽地方已經處理過了。


    “快,快,抬到這個房間。”尤一守指著一個房間說。


    原來尤一守負責的這個外科有一間專門用作搶救的小手術室,也有一些醫療設備。


    尤可為好奇,也跟到門口看。


    尤一守也顧不上理他,指揮著眾人把傷者平放到手術台上,讓眾人出了房間。


    尤可為見尤一守用聽診器在病人胸口聽來聽去,稍後拿出一柄手術刀,向病人的軟肋刺去,又不知從哪拿出一根軟管,對準傷口插了進去......


    尤可為不敢再看,這場麵太血腥了。


    尤可為回了病房,在病床上躺了一會,仍是不放心,他對這個陌生的年輕農民工起了憐憫之心,又起身,出了病房,到那個小搶救室查看。


    這時,尤可為看到從插入年輕人軟肋的軟管兒裏已接了一個大瓶子,瓶子裏已有大半瓶血,尤可為也能猜出幾分:應該是內髒出血了,這比皮外傷要難處理得多。


    尤一守看著有些疲倦,額頭上滿是細汗,他打開一個類似百寶箱的東西,裏麵各種奇形怪狀的刀具和針頭,他抽出把帶尖的刀猛刺年輕人的腳心,而這位年輕的農民工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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