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棋和霍武兩人守在屋子裏,兩人是輪流值守,霍文賢的身體底子實在是太差,穩定了他的病,又開始發熱。


    而且身體的溫度是越來越高,趙宣這個距離他最近的,感受最是深刻。


    本來是狐狸尾巴纏著霍文賢的手臂,因為對方身體溫度極速升溫,無奈之下,他隻能先把尾巴撤走。


    淩棋先是開藥穩定病情和身體裏的毒,這會發熱,又讓人去煎藥,這個藥是專門退熱的。


    神醫穀之所以敢叫這個名字,自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若不然霍文賢也不會特意讓人等了足足一個月,才把人抓回京。


    他需要時間,而這個時候,能夠有神醫穀的人是最好的。


    淩棋這個不熬夜,平時作息正常的人,熬了上半夜,下半夜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反正有霍武盯著,但凡有點不對,對方會馬上通知他的。


    霍文賢是在卯時一刻醒的,他醒來時意識還混亂著。


    眼前似乎還在回放著之前夢中的內容,直到身邊傳來霍武的聲音,這才讓他混亂的思緒回籠。


    他感覺身體有點熱,最關鍵是...靠裏側的臉有些癢。


    霍文賢身體沒力氣,隻能轉頭看向裏側,就見他帶回來的小狐狸,現在霸占了他的枕頭,與他同用一個枕頭。


    身體更是逐漸恢複正常的感知,比如圍繞在他手臂和腰間處的狐狸尾巴。


    “......”荒唐。


    長這麽大,他還從未和其他人共枕過,更遑論是和一隻狐狸!


    “大人,你醒了。”霍武語氣是明顯的高興。


    淩棋還是挺怵這位活閻王,所以被霍武叫醒時,他都顧不上發脾氣,就認命的走到床邊,替霍文賢把脈。


    他還是一如之前那般實誠,“霍大人體內的毒性暫時壓了下去,發熱也恢複正常,就是這次能夠堅持多久,我也不能保證。”


    趙宣被他們吵醒,習慣性的蹭蹭自己身體,這是狐狸本體習慣的動作。


    可惜...這具狐狸身體都已經被削了好多毛,所以蹭起來一點也不舒服。


    霍文賢出乎淩棋的意料,他沒有像大部分病人那般哭鬧,求著自己救治,而是眼神冷厲的望向他。


    淩棋,“......”霍文賢什麽時候死他不知道,總感覺他再這麽下去,早晚有一天小命都得折在這京城。


    “淩棋,我需要時間,至少一年的時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要辦成。”霍文賢不介意外界的名聲,自然也不介意別人的眼光。


    奸臣又如何,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名聲,而是一個公平。


    “你若是不能保住我的命,我就隻好把你們神醫穀的其他人請來。”


    在此之前,他不能死。


    對,是不能死,而不是不想死。


    他從未覺得死亡是多麽可怕的事情,這麽多年的病痛,他早已接受死亡這件事情。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位還心安理得的坐在皇位上!


    淩棋剛想說話,就注意到旁邊的霍武手指都已經放到了刀柄處。


    “......”真想罵人。。


    有權有勢了不起啊!


    動不動就知道拿個刀子嚇人。


    “我隻能盡我所能,無法保證一定能如你所願。”淩棋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不敢誇下海口。


    如今霍文賢的身體狀況早已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就連他都控製不了那個毒性,更別說是救人了。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休息吧。”霍文賢似乎對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在乎,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對他來說也無關緊要。


    他語氣略有些疲倦。


    淩棋還想問他準備什麽時候放他走,但一見旁邊之前拔過刀子的霍武還在冰冷冷的盯著,瞬間不敢吱聲了。


    兩人一離開,門合上,好像世界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霍文賢一直都是個喜歡安靜的性子,他們一走,他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些。


    隻是...與閻王搶時間的這個問題,終究非他所能控製的。


    其他事情他都能說自己穩操勝券,唯獨他的身體,這個是他如何也掌握不了的。


    當初把人綁過來,也是想劍走偏鋒,知道神醫穀有一個方子,以毒攻毒能夠讓病體纏身之人與武人體魄無異。


    唯一的壞處,就是在用壽命預支。


    一年的武人體魄需要折損他三年的壽命,且還伴隨著時時毒發。


    趙宣尾巴輕撫著霍文賢的額頭,想說話,但一想到自己現在那獸語,便沒再白費力氣了。


    這個時候,就算他能說,估計以霍文賢的性子也不想聽,倒不如安安靜靜。


    “小紅,那個人沒死之前,我也不能死對吧?”霍文賢突然記起自己之前做夢時有陣感覺特別的冷,然後當時腰間似乎突然多了什麽東西纏著。


    那一瞬間,他本荒蕪冷漠的心竟也有一絲絲的觸動,難道真是...他太孤寂了嗎?


    孤寂到居然需要一隻狐狸的陪伴?


    “有些人總得為他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霍文賢越是說到後麵,眼神越是鋒利冷漠。


    趙宣,“......”對對對,你說得對。


    艸,老子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恢複人形?


    *


    翌日。


    開啟養傷模式的霍文賢在府養了七日,這七日都是抱病無法上朝,請假的狀態。


    皇帝似乎對這樣的霍文賢還是不放心,特意讓太醫過來給他把脈。


    趙宣這個趴在霍文賢枕頭邊上的紅狐狸,還禿了頭,後背少了大塊毛,自然是迅速吸引到了太醫與過來查看情況的太監注意。


    兩人都驚疑不定的多看了趙宣兩眼,那意外驚訝的眼神就和霍武他們剛看見趙宣的眼神是一模一樣。


    太醫把完脈象征性的開了個方子就走人了,太監也回宮複命去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皇帝很是滿意,命不久矣的霍文賢在他眼裏早已不是威脅,誰人不霍家二公子是個病秧子,即便活了今年也活不過明年。


    太醫的這個診斷消息讓皇帝假模假樣的感歎了一番,“這邊是慧極必傷,愛卿也是勞累過度。”


    為了表示自己體恤朝臣,還特意賜了一些東西。


    比如那株千年人參,淩棋看的是心癢難耐,躍躍欲試,但霍文賢絕對不能用。


    大補之物,對他這種體弱之人,就是能致死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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