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感覺心裏猛的塌陷了一角。


    前幾個世界他所進入的宿主身體無一不是與楚歌是死對頭,這個世界沒有交集,霍文賢的性子也是有史以來最冷淡心硬的。


    如這般話,還真是...少見。


    霍文賢摸著小狐狸的腦袋,門外的霍武在此時敲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碗藥。


    “大人,藥已煎好,你該吃藥了。”


    他看著那碗烏黑還冒著熱氣的藥,接過來,無聲的接過藥,目光在湯藥上凝結片刻,而後一口不剩的一口氣喝完。


    “下去。”


    霍武接過空碗,恭敬的彎腰行禮,步伐矯健的離開了內殿,合上門。


    霍文賢再次躺下,摸著旁邊小狐狸的毛,“一年的時間...”


    趙宣注意到霍文賢的眼神迷茫且黯然,許是他自己也愈發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受控,與生命的流逝,所以欲言又止。


    他到底是見不得這樣的霍文賢,尤其是對方垂下眼睫,纖長的眼睫毛覆蓋淚痣的模樣,像極了在“無聲哭泣”。


    這模樣,讓趙宣瞬間心軟了,小紅也好,什麽都好,他都不計較了。


    他伸出自己的爪子,輕輕拍了下霍文賢的手臂,“吱吱吱。”


    放心,等我變成人,第一時間就給你解毒!


    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霍文賢不知道趙宣的心聲,在這無人可說心聲的寂靜夜晚,他突然覺得養一隻小狐狸也挺好的,最起碼有些想說的話,就有可訴之處了。


    *


    翌日。


    休養了七日的霍文賢銷假上朝了。


    順便把小狐狸也帶了出去,隻是狐狸不能帶入朝野,便讓霍武抱著狐狸在宮門外候著。


    其他朝臣對於霍文賢的到來,嘴上都是象征性的寒暄了幾句,表示他們的關切之情。


    然而群臣的心思此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眾朝臣:這禍害怎麽還沒死?活閻王就是活閻王,這樣都死不了!不是說他都已經病得下不來床,吐血了嗎?


    不管他們心裏如何期盼著霍文賢死,事實上霍文賢就是沒死!


    倒是把那些期待霍家掛滿白布的朝臣們給很很失望了。


    皇帝對於霍文賢的上朝,特意還關懷了幾句,似乎生怕這個仇恨值拉得不夠。


    霍文賢對皇帝的意圖一清二楚,因此心裏毫無波瀾,故意為之也好,還是真心希望他暫時不要死也罷,反正他必須要死在這狗皇帝之後。


    散朝後,朝臣們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都去了自己的職位發光發亮。


    霍文賢也去詔獄走了一遭,這詔獄陰冷潮濕,每去一趟,他身體都會有所影響。


    此時抱著小狐狸的好處也就顯現出來了,尤其是在別人看不到之處,小狐狸用四條狐狸尾巴用力扒著他身上。


    根本不會冷。


    身體是暖著了,就是錦衣衛不少值班的人都看到了霍文賢懷裏的醜狐狸。


    不消半天,這個消息就傳開了,大家都知道霍文賢這個心狠手辣的大奸臣養了一隻醜狐狸。


    趙宣耳朵太尖,那些錦衣衛私底下交談,即便是隔著幾道牆,他都能輕而易舉的聽到。


    “......”醜你妹,都怪霍文賢和霍武這兩主仆,一人一刀直接把狐狸毛薅了大半,害他現在走到哪,都被吐槽醜。


    特麽,他活了這麽久,有說他性子張揚邪性,有說他到處惹事,唯獨沒有被說過醜!


    趙宣想反駁,但到底獸語也沒人能聽懂。


    反倒是霍文賢見他吱吱吱個不斷,還以為他餓了,特意叫下屬準備了點心和吃的端過來。


    外麵守在門口的錦衣衛看到那一桌子的點心:這就是人不如畜的真實寫照嗎?


    但幾分鍾後,他們就知道不是大人太舍得給,而是這隻狐狸真的太能吃,三樣點心,六盤肉食,都被它吃得幹幹淨淨。


    霍文賢手指輕點了下狐狸的額頭,“這般貪吃,要是吃壞了肚子怎麽辦?又不是不讓你吃!”


    趙宣,“......”你懂什麽,對於獸類,這點就是開胃菜。


    要不是怕嚇到人,他才不會隻吃這點。


    他剛想反駁的吱吱兩句,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就突然動了兩下。


    還沒等到銀針攻擊到霍文賢的麵前,它的狐狸尾巴就突然變大,將那些暗處射過來的銀針全部打散在地。


    銀針落在地上的聲音,在這個安靜偏黑暗的審訊室裏,顯得格外清晰。


    外麵的錦衣衛在聽到動靜時,第一反應就是衝進來護衛霍文賢,卻不想大人身邊的狐狸先行一步。


    霍文賢如今確實不能動武,他的身體每動一次內力和武功就是在折損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命。


    小狐狸的這個行為讓霍文賢與一眾看到這個場麵,都驚到了。


    吳昱乃是霍文賢的親隨,一看這個場麵,還有那些被驚到的錦衣衛,“你們今日什麽也沒有看到。”


    錦衣衛自然知道吳昱這個警告是什麽意思,紛紛稱是,而後退出這個審訊室,更是將審訊室的門帶關。


    吳昱拔劍看著那收回狐尾的醜狐狸,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覺得這不過就是個小東西了。


    他眼神冷冽的看向狐狸,神情防備,“大人,這個...狐狸是不是...”


    趙宣聽到這話,想也不想的瞪向吳昱,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上司就有什麽樣的下屬。


    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想殺人滅口,就連不是人的都不放過。


    霍文賢擺手,“下去吧,它若真想傷我,也不必救我。”


    吳昱一想到方才之事,既遲疑又不敢違抗霍文賢的命令。


    霍文賢眼神深沉的盯著地上銀針,意味不明說,“仔細查一查,什麽時候錦衣衛內部居然也被滲透了?今日之事,徹查。”


    吳昱注意力徹底被轉移,“是,大人,我這就下去徹查。”


    出去後,吳昱順便將門再次關上。


    霍文賢無聲的撫摸著狐狸毛,低聲輕喃,“都說萬物皆有靈性,以前我隻是抱有懷疑,今日一見倒是讓我確信了。”


    “你這個小狐狸一直呆在我身邊不走,我還以為你是普通狐狸,今日一看,你並不普通,你方才那般拚命,不怕我真會忌憚殺了你?”


    “這樣也好,你若真是個普通的狐狸,我還要擔心待我死後,你該如何安置的問題,既然你非普通狐狸,那便必然能護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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